周老夫人也不再勉強,讓人請了喚春過來,道:“近來都是我這外孫女在照看妹妹們,許仙長有什麼要吩咐的,盡管吩咐她就是。”
許鷀淡淡一笑道:“這不是薛娘子嗎?棲玄寺一別後,也有許久不見了,倒出落的更出挑了。”
喚春頷首道:“許仙長的修為也愈發精進了。”
周老夫人笑道:“我家那幾個丫頭粗笨,年紀又小,臉皮又嫩,怕相看時鬧了笑話,近來都是我這外孫女在教導我那幾個丫頭學規矩。”
許鷀點點頭,微笑道:“在棲玄寺時,便知道娘子薛穩重,如今又能擔起師長之責教導妹妹,果然是端方賢德之女。”
喚春謙虛道:“不過是妹妹們乖巧懂事,不嫌我囉嗦討嫌罷了。”
許鷀點點頭,將相看時要準備的事一一囑咐了她,喚春默記在心裡。
吩咐完正事後,許鷀見她耐心謹慎,井井有條,又在老夫人面前對喚春贊不絕口,好一陣誇耀後,猝不及防地問道:“薛娘子這般穩重賢惠的名門閨秀,不知可定下人家了?”
周老夫人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還不曾呢,我就那一個女兒,素來是最疼她的,如今倒撇下我先去了,我這把老骨頭,怎麼也要先把兩個外孫女的終身給解決了,日後才好去見她母親呢。”
許鷀笑道:“放著薛娘子這樣好的人才,只要她願意嫁,有的是人願意娶,還能少得了好夫婿?”
周老夫人知道許鷀素日來往的都是些高門貴族,因囑咐她道:“那便託你的福氣了,若打聽得哪戶好人家,千萬記著我們些。”
許鷀很爽快地笑道:“薛娘子若有心的話,不若待會兒就跟我一道過去,去我那玄清觀裡拜一拜?老婦算姻緣,最是靈驗的。”
喚春怔了一怔,她跟許鷀也算不得熟識,突然被邀請,心裡有些意外。
先前在棲玄寺,也沒見她這般殷勤地幫自己做媒,只覺得她另有用意。許鷀雖只是道姑,可素日來往的都是高門大戶,有多少好人家想讓她幫忙自家女兒做媒都求不得,她憑什麼要幫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孤女呢?
她這邊正胡思亂想著,周老夫人倒是樂呵呵替她答應下了,“那敢情好,許仙長便帶了春兒一起過去,晚些再把她送回來就是了。”
許鷀又轉頭看向喚春,“那薛娘子就隨我走一趟吧。”
喚春推辭不過,只得勉為其難同行。二人當時便一同離去,許鷀半分也沒耽擱的就帶她去了道觀。
玄清觀在青溪大橋北側,是晉王賜給許鷀的道場,離東府不遠,晉王偶爾會來此聽道。
一路上,許鷀半句沒有多言。喚春心裡忐忑不安地猜測著她的用意,直冒出了千百個念頭,卻沒有一個能落地。
到了道觀後,許鷀也不帶她去大殿拜神,卻帶她穿過前殿後的迴廊,往後殿而去。一轉彎,就看見一扇圓形拱門,裡邊種著翠竹,有幾間板屋,是給客人休息用的。
屋前長著一株松樹,一道身著青色斕袍的清雋身影坐在松下看書,鬢眉若裁,鳳眼精緻,似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許士回來了。”蕭湛往這邊走來,又看向喚春,語氣淡淡的,“薛娘子也來了。”
喚春看到晉王那一霎那,腦中轟然一聲,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路上的千頭萬緒,此刻也終於落了地。
可一想到他已決定要娶周氏女,還故意引自己來此相會,不知道存了什麼陰謀詭計,她的心就很快又冷硬了下來,打定主意和他保持距離,絕不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喚春微微福身請安,神色也是淡淡的。
許鷀頷首道:“殿下要的那捲經文,我已經找到了,還沒來得及給您送去,不想殿下竟親自來了,我這便給殿下去取。”
“我待一會兒便要走,回頭你再讓人給我送去也是一樣的。”蕭湛點頭道。
許鷀頷首,便獨自退下了,此處便只剩下了喚春和晉王兩個人。
喚春見她走了,心下莫名慌亂了幾分,對於和晉王的單獨相處,一時頗不自在,抬腳便要去跟上許鷀。
“薛娘子。”蕭湛開口制止了她的腳步。
喚春便走不動了。
蕭湛看著她,提醒道:“重陽那一夜,薛娘子似乎落下些東西在我這裡。”
喚春既已打定主意跟他保持距離,便咬死不認那一夜之事,面無表情道:“我不曾丟過什麼東西。”
蕭湛有些茫然,她此刻的語調冷漠,態度冷硬,跟重陽夜時的模樣有些不大一樣,好像在賭氣的樣子,他向她走近一步,將手伸到了她眼前。
喚春後退了一步,冷冷避開。
蕭湛怔了一怔,緩緩攤開手掌,一個精緻的鏤金香囊便從掌心墜下,恍然入眼。
“這不是你的東西嗎?”
細細香味密密麻麻鑽入鼻中,喚春眼底的光重重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