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天昏地暗,幸而空中一輪圓月照得溪水亮堂,讓阮茸能清晰看見漂浮其中的屍體,已經被浸泡得比白天大上一圈,臉上的表情猙獰可怖。
阮茸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打磨光滑四根兩寸長的棒針,從儲物鏈裡取出只小匣子。
外面看玄鏡的眾峰主不解:“他在幹什麼?”
“天黑危險加倍。”寒山認真思索許久,試圖理解道:“這小友應該是在做……呃,某種防禦陣法……吧。”
外面的人好奇,小溪裡面的女鬼更加很好奇。
她從水裡探出個腦袋到阮茸頭頂上,惡聲惡氣:“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幫我們?你不僅眼睜睜看著我投溪自盡,還不肯答應他們的請求,任憑他們被伯爺砍掉腦袋,你是個冷漠殘酷自私……”
“噓。”阮茸豎起跟食指。
女鬼:“?”
是我的脖子不夠長?身軀不夠臃腫?還是臉不夠猙獰?
她伸出一雙蒼白的手。
啪!
阮茸拍開:“你打擾到我織毛線了。”
“織?織毛線?”寒山滿頭問號望向蓬月,“是什麼?”
蓬月:“……”
我看上去像是會知道的樣子?
月光下,青年垂眉斂眸,認真打著毛線,安逸慈祥的畫風詭異又突兀。
奐天宗弟子正目瞪狗待著,突然又一個奇觀發生。
第十三個方格場景中的家夥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出現在阮茸的方格裡。
“啊啊啊。”寒山驚訝得長老風範都掉地上,張著嘴巴:“從未有人能跨過試煉之地,這這這……”
蓬月猝然捏緊扶手。
那隻貓妖,真的,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麼?
女鬼臉色慘青,齜牙咧嘴:“我要殺了……”
“姐姐,你的手能借我一下嗎?”阮茸抬起頭,仔細端詳近在咫尺的手。
女鬼:“?”
阮茸解釋:“你這雙在溪水裡泡了一天的手,根根手指浮腫,剛好跟男人的手指接近,我準備給我男人織個手套,能借你的手比對下嗎?”
女鬼呆了下,空洞的眼睛裡生出一對瞳孔,“你在幫你的情郎織手套?”
“嗯。”阮茸不想費口舌解釋太多。
女鬼眼神飄忽,過了會兒,抬高手臂。
阮茸立刻認真比對起來,一面喃喃:“這裡得十一針,哎,其實之前看人織過,好像很簡單,怎麼到自己織就那麼難。”
女鬼看不下去:“你得把第一針織在下針,第二針滑過不織,間斷這樣……”
阮茸恍然大悟:“哦,是這樣的啊,懂了。”
“你很愛你的男人?”女鬼忽然看向他。
阮茸一邊改針一邊點頭:“嗯。”
女鬼想起傷心事,嚶嚶低泣:“其實我也有深愛的情郎,只可惜我娘為了讓我嫁入伯俯,硬是拆散我們,把我給他繡的鴛鴦手帕剪碎。”
阮茸專注繞線:“拒絕不了嗎?”
女鬼:“娘親從小為了我操碎心,小時候我差點被牛撞死,她為了救我,被牛角掏傷了一隻眼睛,我不忍心再讓她難過。”
阮茸:“你死了,她更難過。”
女鬼臉上陡生戾氣:“本來就是她的錯,她不該難過嗎?”
阮茸:“誰都會犯錯,我坐在這裡打了這麼久,就因為少了幾針,打得一團糟,抽回來重新打就行唄。”
女鬼:“但是我的命不能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