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似銀沙鋪成的長河,流淌在濃墨塗抹的天際,月華覆蓋別莊屋後的草地上。
風吹草動,枯草上的霜沙簌簌掉落,一隻灰撲撲的小生物正匍匐在下方,不甚被露珠砸到耳朵,渾身顫了顫,腦袋立刻甩出殘影。
過了一會兒,狗狗崇崇的小東西從草叢裡探出腦袋來,鼻子嗅嗅,發現什麼,飛快抬起頭。
只見前面的籠子裡放著團拌醬的米飯。
“咕嚕,咕嚕嚕~~~”
飄香的味道像一根根琴絃,在阮茸的腸胃裡彈奏出一曲空城的哀鳴。
阮茸兩眼發直,吸溜著口水,一步步朝籠子走過去。
眼前的米飯在清澈月光下,變成江家老爺跟前那盤怎麼都夠不到的白切雞。
突然,四隻小短爪停住,小貓咪的琥珀瞳隨著腦袋轉動,盯著入口的機關看了會,眼神逐漸漾出獨屬於人類的蔑意。
他嘴角勾起。
呵!粗製濫造的玩意兒,居然想坑害你爺爺我。
高等院校出來的大學貓發出不屑的冷笑,隨即從容的繞過捕鼠籠,朝著遠處的房間走去。
他有點累的頓住四隻痠痛發麻的爪子。
上次是乘坐馬車來到別莊,全程約莫花兩個多時辰,沒想到再找來竟然需要跑足一天一夜,哎,千裡追蹤這種事,是真的很為難短腿貓。
阮貓貓無聲嘆氣:喵生真的很困難。
好在!
阮茸揚起小腦袋,耳朵豎起,兩眼散發出比繁星更亮的光彩,望向近在咫尺的屋舍,和屋舍內那點好像永遠都不會熄滅的溫暖燈光。
——真正的自由近在眼前。
在見到大反派之前,阮茸得先找個地方變成人,換套衣服。
從江宅出來的時候,阮茸已經把所有衣服鞋子配飾都打包丟進儲物鏈裡,現在脖子上等於掛著一副身家和一具屍體。
關於帶著一具屍體到處逛這件事,死了那麼多次,阮茸倒是沒有什麼禁忌,只準備等找到個風水寶地就把真正的江公子埋了。
“咔嚓!”
貓貓耳朵旋動,警覺地辨別出異響。
他警惕的微微俯身,不過這道聲音應該是來自自己腳下。
阮茸低下頭,看見一隻黑爪卡在一個粗大的鐵夾子裡。
嚯!這是誰的爪子?都給卡扁了,那家夥還好嗎?真是可憐吶,該得多疼啊。
他向後退一步,夾子跟著向前挪。
他往前走,咿,夾子跟著往前。
阮茸呆愣當場。
“喵嗚~”
悽厲的貓叫劃破寂靜的夜色。
片刻,嘈雜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匆匆跑來,很快,值夜的僕從打著燈籠照到拼命掙紮的小動物。
“又抓到什麼了?啊,這是什麼東西?”
“不是貍奴嗎?我剛才聽見貍奴叫。”
“是隻松鼠!怎麼會有腿那麼短的貍奴。”
“叫聲不是,你讓它再叫一聲。”
有人用腳撥了下小髒東西的身子,那家夥疼得噫噫嗚嗚,叫得含糊不清,是以一時間沒有人能判斷是個什麼東西。
阮茸之所以努力忍著疼,不敢再叫喚,就怕把大反派引來,創業未半,中道崩殂。
“別動它,是個貍奴兒。”一道熟悉的聲音靠近,“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