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清眠也從那一天開始，如同變了個人一番，再不似從前那樣跟他如此親密。
裴路晏猛地轉頭，卻見沈清眠臉色煞白地捂住心口，額角沁出冷汗，彷彿有把無形的刀正在剜開他的顱骨。
記憶碎片如暴雨傾盆，沈清眠看見醫院蒼白的牆壁，監護儀刺耳的蜂鳴，戴著呼吸面罩的自己躺在病床上，而現實世界的父母正在簽署器官捐獻同意書。
“你用了玫瑰花粉？”裴路晏突然掐住蘇意手腕，他注意到沈清眠後頸泛起紅疹，這是先天性過敏症發作的前兆。
沈清眠先天對花粉過敏，尤其是玫瑰花粉，一旦發作，會引發哮喘，嚴重時會危機性命。
小的時候，裴路晏在意沈清眠的身體，主動從沈清眠的父母手中接過照顧沈清眠的任務，在這麼些年的細心調理下，已經好轉不少。
可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蘇意竟然會狠心至此。
蘇意笑得渾身發抖，精心描畫的眼線暈成墨色的淚：“你連他對花粉過敏都記得，怎麼不記得當年送他的戒指，是被我扔進噴泉池的？”
他忽然扯開領口，鎖骨下方赫然有道蜈蚣似的疤痕，“那天你說要去找戒指，還記得是誰替你擋了私生飯的刀嗎？”
沈清眠的耳鳴越來越重。破碎的畫面在腦海翻湧。噴泉池底閃爍的銀光，飛濺的鮮血染紅白襯衫，急救車頂燈在雨夜裡旋轉。他踉蹌著扶住車門，雙手蒼白無力地抱住自己的頭。
刺目的閃光燈驟然劃破夜幕。不知從哪湧出十幾個狗仔，滿滿的攝像機對準三人。
裴路晏下意識將沈清眠護在懷裡，這個動作徹底點燃了蘇意的瘋狂。
“你們都去死吧！”蘇意突然甩開裴路晏的手，將擁抱的兩人往人群裡狠狠一推。
沈清眠的哮喘發作得猝不及防，他抓著心口栽倒時，看見馬路對面亮起貨車遠光燈。
裴路晏的驚呼混著刺耳的剎車聲，身體卻比意識更快行動——沈清眠猛地推開裴路晏，自己卻被捲入車底。
劇痛襲來的瞬間，所有記憶歸位。沈清眠望著漫天星鬥，終於想起裴路晏在梧桐樹下說的不是“再見”，而是“等我成為影帝就娶你”。
可是……
裴路晏早已成為了影帝，但他卻將裴路晏永遠地留在了那僅屬於兩人回憶中。
溫熱的血漫過睫毛，他努力想握住裴路晏顫抖的手，卻只觸到冰涼的月光。
監護儀的直線音在虛空回蕩，現實世界的病房裡，沈清眠戴著呼吸機的胸膛突然開始起伏。他睜開眼，看見眾多醫生驚慌失措地沖進來，而玻璃窗上還映著裴路晏最後那個撕心裂肺的表情。
他終於回到了現實世界。
可他真的要死了。
沈清眠心想。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