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份善意很大程度是翼蕩雨本身的性格原因,可無疑它過於的物超所值,乃至不圖回報。
“我很抱歉……”
劍鋒壓上頸部的面板,血痕漫延開來。
我很抱歉,盡管如此,我依舊在心裡慶幸,在這裡的,不是真正的竹樂。
“你無需抱歉,這是我自己的意願……”翼蕩雨嘆息,魔界怎麼會有這樣兩個格格不入的人,君逸臨是,閭丘竹樂也是。
但嘴角又忍不住翹起,這比他想過的最好的死亡方式還更好點,他曾以為,他會在爛泥裡腐爛,屍身在無人知曉處發臭,被無論哪種動物分食。可現在,他感到他的人生有了那麼一點意義,比燭火還微小,也許風一吹,它就滅了。但現在它在,而他能在它在的時候,走向死亡。多好……
嗒。
冀蕩雨的暢想突然結束了,他怔怔望著,君逸臨面無表情的臉上,落下的那顆淚。
眼淚……翼蕩雨心中有些不適。他見過很多眼淚,恐懼生亡之人的淚,惺惺作態的淚,絕望的淚,單純生理性的淚……很多很多,裡面沒有一滴屬於翼蕩雨。
他突然有些討厭君逸臨了,他讓他本該輕松愉快的死亡,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對不起。我要殺了你……”君逸臨低低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啞,整體平靜中透著些微破碎。
他殺了一個朋友。
白骨魔尊的目的達成了。他想。這件事將成為他心裡的一根刺。
‘沒有傷害過你,甚至向你表達善意的人你都殺,你遲早會濫殺無辜的,魔修就是魔修’實在太過錐心的指責。
他突然有些討厭冀蕩雨了,他不是什麼好人,如果冀蕩雨反抗,為了竹樂,他能先下手為強,他能虛以委蛇的演。偏偏他順從,沒有怨恨平靜的順從,可又讓他知道,他心底還是渴望著活的,渴望著有人拉住他……
那眼裡的光是鬧哪樣啊?!
他讓他的劍遲疑了。君逸臨咬緊牙關,心情煩躁。
想活,你倒是反抗啊!好讓我負罪感輕點!君逸臨咬牙切齒。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道,看著彼此愣了下,君逸臨手中的劍卻沒停,以一種緩慢而不容拒絕的速度嵌進冀蕩雨的脖子。畢竟他控制不了方向,只能控速,現在已經是最低速了。
翼蕩雨:“………”
他無奈地聳拉下眉眼,不掩飾自己散漫又喪喪的氣質了。他決定下次再找機會死吧。低著頭,避開白骨魔尊和嶽廣文的視線,用唇形道:放心下手,我有後手,死不掉。
君逸臨心底一鬆,臉上表情差點崩壞,手上的劍速突兀快了一瞬,又被他強力止住,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帕金森手抖。
剛剛那個表現,戲還是要演完的。
不早說。君逸臨用唇語罵回去。害他白多愁善感了半天。
冀蕩雨:那時不是沒想好要不要順其自然的死嗎。
君逸臨:現在決定不死了?
冀蕩雨:交易是三個月,現在死了,做不完交易。……你臉上的血有點嚇人。
君逸臨:………你的。
君逸臨:確定不會死,你別給我人造心理陰影。
翼蕩雨:確定。別磨蹭了,趕緊殺。
兩人唇語默聊了一會,君逸臨顫抖的手突然穩定了下來,像是下定了決心,劍速加快,血液飛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