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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後,兩人就分開了,閭丘雲樂事多,沒有太多空閑時間,楚修銘也新得了一項任務,忙著和閭丘家相關人員熟悉流程。
玉清城這座溫柔繾綣的水鄉城市,他也就能靠白書全為他口述轉播了,雖然白書全盡力讓一切都聽上去很平常,但那滿城的喜悅透露在每一處,哪是那麼容易遮蓋的。
所有人的喜悅,閭丘雲樂一人的哀傷。
哪怕是楚修銘也不過是物傷其類的隱約傷感。
桑霖東也會來看望楚修銘,關心他是否適應,被楚修銘微笑敷衍過去了。
“我適應得很好。”
察覺到楚修銘不太想見他後,桑霖東體貼地減少了拜訪次數,暗含失落的眼神始終柔和包容,沒有一絲負面情緒,這讓楚修銘心情複雜了一瞬,自然不是感動,而是更加微妙難言的不適感。
——看似自己很重要,實則無關緊要,又有種自己真的很重要,他能為自己放棄底線、打破原則的錯覺。
他不喜歡桑霖東。楚修銘想。
……
忙忙碌碌中,時間很快到達除名儀式那天。
在上百位樂手的吹拉彈奏中,恢弘而充斥著凜然正氣的音流如洪水般在天地肆彈——這是喜事,不是壞事,這是正途,而非歧途。
除閭丘雲樂外,所有參加儀式的人們表情喜悅,空氣都彷彿因這份喜悅而甜膩起來,膩到被萬人注視著的人心裡發苦。
閭丘雲樂看著下方的人群,眼神漠然恍惚,嘴唇一張一合,他說了些什麼,他不知道……他知道,反正是早就備好的宣言。
竹樂……
拋開一切私人情緒,一個修真家族除名一名魔修,沒人能說不對。
楚修銘站在閭丘家族的人員中,望著面無表情宣讀閭丘竹樂的存在是多麼罪大惡極的閭丘雲樂,心裡生出擔憂與同情。
比起他來,他的這位同伴可慘多了。
至少他不用眾目睽睽之下,親口斥責他的半身。
然而閭丘雲樂的聲音盡管冷硬而無感情,像一臺平鋪直敘的機器,但他確確實實堅持了下來,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楚修銘聽到附近閭丘家的長老們放鬆的呼吸聲,看來擔憂地不止他一個。
“家主還是識大局的。”
“早跟你們說了,家主沒那麼脆弱,少瞎擔心。”
“不知道是誰擔心得最多。”
儀式進行到後面,放鬆了大半神經的長老們低聲私語幾句,又極快恢複成安靜。不久,楚修銘就沒精力注意那些長老們的動靜了
楚修銘無視其他勢力驚奇的眼神,從容不迫地走至閭丘雲樂的面前,短暫相望幾秒後,他沉默地雙手舉起族譜,上面墨水寫就的閭丘竹樂的名字刺得閭丘雲樂呼吸一窒。
【閭丘竹樂,父閭丘雲樂……】
在眾人注視下,他沉默地舉起無墨的毛筆,只要在那行文字上輕輕一劃,自此“閭丘竹樂”將消失在族譜上。
毛筆落下,墨色的墨跡消失,露出雪白的紙張。
天,忽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