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十六歲啊……他都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然後一無所知地怨了他這麼多年。
冠軍是重要。但他們不只是隊友,更是朋友,是自己選擇的家人。
“這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贖罪方式了。”慕氿聲音輕淺,在傷害自己這件事上,他一向沒什麼自知。
當年棄賽,他比誰都自責。
只要慕氿願意賣慘,多的是粉絲前僕後繼為他開脫,憤怒只會轉移,而不會消散,他們會怨沒有做好選手工作的俱樂部,怨時聞未盡隊長的責任,然後怨慕氿不開明且愚昧的父母。
這件事沒有任何人有錯,錯的是他,做事太輕狂,太自負,不計後果。慕氿如此固執著,低頭掩飾神情,瘦削的肩膀輕微顫抖。
他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是傷害到了別人。
“對不起。”
下一秒,慕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渾身一僵。時聞身形高大,剛好能將他整個人圈住,慕氿甚至能透過胸膛聽到他的心跳聲,說話帶起一陣振動。
“不要道歉了。”時聞說,聲音帶著低啞, “我會心疼。”
霎時間,空氣好像凝滯了一般。
慕氿一直壓抑的情緒頃刻洩出,兩行清淚悄無聲息滑落,他眼神空洞,眼淚卻好像沒有底。
他本來不覺得委屈的。
慢慢的,帶著些猶豫,慕氿雙手緩緩回抱住時聞,直到最後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泣不成聲。
“哥……我真的……我真的好難受。”
那裡好黑,好冷,他好疼。
“比賽,我真的好不想錯過,如果我沒有錯過就好了,如果我……”
慕氿在時聞懷裡哭得喘不上氣,到最後脫力,時聞身後的衣服被他緊緊攥出褶皺,前襟被淚水浸濕。時聞只是很有耐心地聽著,眼眶酸澀。
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這麼多年,慕氿第一次將痛苦訴諸於口,因為終於有人會理解他的煎熬,心疼他的過去,為之感同身受。
時聞動作輕柔,將慕氿額前淩亂的碎發撥開,看向他的眼神那麼珍重。
慕氿抬頭,眼前一片模糊,沒能看清他的眼神。
“堅持這麼久,辛苦了。”其實他更想說的是謝謝,謝謝他堅持到了今天,讓他還有彌補的機會。
時聞不敢想象,如果當年慕氿沒能撐住,他會是怎樣的抱憾終身。
他眼底是化不開的深情。
今天是時聞請假的最後一天,他還要趕回去參加洲際賽的集訓,他們一班車回a市。因為剛剛哭過,慕氿眼睛有些腫。
車廂衛生間,慕氿又洗了一把臉,看著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明明剛剛在時聞懷裡哭得昏天暗地的人也是他,此時卻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又捧了一把涼水浸在臉上,想試試能不能快速消腫,結果當然是失敗的。
又在衛生間搗鼓了一會兒,外頭傳來其他乘客催促的聲音,慕氿才趕緊出去,用力眨了兩下眼,眼皮上的沉重感依舊十分明顯。
慕氿回到座位,坐到時聞對面,盡力將眼睛睜到最大,意圖讓腫眼泡不那麼明顯。
時聞原本低頭在手機上看著什麼,聽見對面的動靜,一抬頭,看見的就是用力瞪眼的慕氿,原本正準備說什麼的話突然就卡在嗓子眼裡。
稍微思索,不難猜出他在幹什麼,沒忍住笑出聲。
慕氿原本就不好意思,被他嘲笑以後氣鼓鼓地轉過頭看窗外。
眼不見為淨眼不見為淨……
笑完以後,才將手機遞到慕氿跟前,上面是無限維度亞洲洲際賽的官方通知。
問:“想跟我一起打比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