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永站在小花壇邊,看著鬱郁蔥蔥的綠植出神,安德魯碰了碰他,茍永抬起頭,見三人看著自己,他勉強道:“確實不能分開,夜晚太危險了。”
幾人沒有頭緒,正四處張望時,左前方小巷慢慢走出兩道人影,昏黃的路燈下,雨絲飄落,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
貝爾幾人握著手中的秘銀短.槍警惕看著不遠處的身影,直到那兩道人影逐漸走出小巷,慢慢露出面容。
那是一個挎著木箱的中年男人,以及一個挽著發髻的中年女人,正是早上在特備處門口咖啡店遇見的神秘夫婦。
貝爾警惕望著走來的兩人,男人身後的女人沒有露面,前方的中年男人停住腳步。
貝爾掏出特備處的證件:“你們是什麼人,出現在這裡做什麼?”
雙方彼此保持著距離,淅瀝瀝的雨絲飄落,讓夜晚頗顯昏暗悽涼。
“我來看我女。”濃重口音的通用語從男人口中發出,他老舊的眼鏡上掛著水霧,如同哭泣:“我們來看梅兒。”
貝爾立馬問道:“楊梅嗎!”
悽風苦雨中,對面的中年夫妻站在路燈下,他們的聲音被雨聲吞沒:“我們來找楊梅。”
雨聲簌簌,中年男人的聲音如同哭泣:“她是我們的女……”
站在丈夫身後的婦人平複著呼吸,埋著頭任由雨水落在挽起的發髻間,如同她壓抑的淚水不動聲色在流淌。
藉著路燈,貝爾打量著對面兩人的面容,確實與楊梅有幾分相似,他在楊梅的檔案中見過楊梅家裡情況,楊梅是東方人,從偏遠的鄉下讀書來到這個城市,她的父母是當地農民,沒想到竟然能跑這麼遠來找女兒。
貝爾收回證件:“抱歉,你們女兒……”貝爾用了一個中性的詞:“楊梅她失蹤了。”
對面兩人朝著鬼樓慢慢走來,他們還是穿著早上的粗布短衫,只是短衫已經被雨水打濕,黑發貼在臉上,風程撲撲的臉可憐狼狽。
安德魯看了看這對夫妻,視線落在男人挎著的木箱上。
看著眼前四個調查員,楊父搖了搖頭,用他那有著濃重口音的通用語說道:“梅兒……出事了,我曉得。”
蟲族抵達這個星球後,人類文明從中古時期飛速進入星際文明,藍星各地人種與語言彙聚交流,最終形成了夾雜八大語系的通用語,但一些偏僻地方的老人卻還是說著本地語,或者夾雜濃厚口音的通用語。
四人讓開,頂著雨水的楊父楊母踏上鬼樓被燒毀的樓梯,楊父在黑暗中看著面前的調查員們:“梅兒給我們託夢,我們曉得她出事了。”說著看了眼對面的建築,轉身向著鬼樓上去。
貝爾與隊友們對視一眼,卻發現茍永低頭魂不守舍,他皺眉,碰了碰茍永然後跟上去:“你們是什麼人,神眷者嗎?”
神降日後的夜晚分外危險,除了神眷者與汙染者,就只有鬼怪在夜晚遊蕩。
聽到貝爾的話,楊父楊母神情一正,他們站在原地默唸了一句話,似乎是贊美神靈的話語,但貝爾聽不懂,只見到兩人唸完後點頭:“是的,我們都是神眷者。”
蟲族來到藍星前,楊父是鄉下巫醫,楊母是神婆,蟲族來到之後,藍星經歷過一段時間的動亂,他們在偏僻的鄉下倒是沒有被波及,依然過著平靜質樸的日子,現代文明傳播過來後,他們也順應時代放下舊日的技藝,成為當地樸實農民,只偶爾給村民治治病,看看風水辦理紅白喜事,與現代文明傳播來之前,倒也沒什麼區別,就是改了衣服和頭發樣式,說起了通用語而已。
神降日後,兩人都成為了神眷者,他們漸漸感應到女兒出事,並且無法聯絡上女兒,立馬買了飛艇票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講完自己的事,走在前面的楊父還在絮絮叨叨:“我們白天就到了,什麼都沒有發現,我們聽說了鬼樓的事情,想著晚上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梅兒。”
跟在身後的四人心情有些沉重,他們這樣的人,最無法面對的就是受害者家屬痛苦的目光。
淅瀝瀝的雨水中,鬼樓還是那副破敗殘損的模樣,散發著焦臭味,被燒焦的傢俱物品堆砌在四周,一行人上了天臺,雨水落下,落在眾人臉上。
四人不知道楊父楊母要做什麼,就默默跟著,看著楊父打量一番四周後,站到一處開闊地方開啟隨身挎著的木箱,從裡面拿出一面繡著古老文字的黑色旗幟交給妻子,又拿出一個古樸的銅鈴掛在自己腰間,接著點燃一沓紙錢,在風雨中仰天撒了出去。
貝爾等人看著楊父楊母的動作,感受著四周驟然一肅的靈值,默默正了神色,讓開位置,站立在了一旁。
染著火星的紙錢飛向空中,彷彿潮濕的空氣與落下的雨水並不存在,紙錢漫天飛舞,從天臺迎著風飄向遠方。
如哭如嚎的喊魂聲響起,揮舞著招魂幡的楊母吟唱著古老的神秘語言,如同最古老的祭祀般在燃燒的紙錢間踏著某種神秘步伐,吟唱著招魂的咒語。
揮灑紙錢的楊父搖晃著銅鈴一起吟唱,雨聲簌簌,風聲瀟瀟,燃燒的紙錢從天臺飄落,招魂聲中,無數人透過窗戶看向鬼樓的天臺。
站在樓下的藍儂握著柺杖,他仰著頭,燃燒至餘燼的紙錢落在藍儂臉上,星星點點的火光中,他像是一尊沒有生氣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