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嚴玉不知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又不知是什麼時候進的門,悄不知聲就湊到了謝緩的身後,先伸手探了探他的手心,見他掌心溫熱才放下心來。
他一邊問,一邊扭頭看向桌上剩下大半的飯碗和菜碟。
謝緩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搖著頭說道:“沒什麼胃口。”
段嚴玉順著他的話點頭,下一刻又忽然從背後拿出兩包用油皮紙裝好的吃食。
一包葷素鮓物,正是剛進邕京的時候,春生同石頭介紹的那些有趣吃食之一;另一包則是一張貼鍋烙得焦脆金黃的餈糕,內裡裹著軟糯的豆沙,外面再撒上黃豆麵,香甜可口。
謝緩一驚,原本沒什麼胃口,可手已經伸出去接了過來。
他聞了聞餈糕的味道,又驚訝問道:“你什麼時候出去買的?”
段嚴玉盯著他笑,又指了指窗外的天空,回答道:“就在你夜觀天象的時候。”
說完他拉著謝緩走回桌前坐下,又喊來屋外的春生將桌上的冷碗冷碟收走,畢了又問:“夜觀天象可觀出些什麼名堂?”
謝緩不太餓,可又實在對甜食沒什麼抵抗力,他聞了兩下,還是沒忍住吃了起來。
嘴裡咀嚼著餈糕,吞下後才回答道:“我看看明日會不會下雨。”
段嚴玉沒想到他還真答上了,挑著眉問:“你還真會?”
謝緩笑了一聲,又故意裝出世外高人的神秘模樣,還說道:“書裡的軍師都會看天象?我豈能不會?”
段嚴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打趣道:“哪本書裡的軍師會看天象?《將軍千古志》?”
謝緩吃著手裡的餈糕,又睨了他一眼,道:“王爺倒是對它念念不忘。”
段嚴玉並不承認,他用竹簽插了一隻鮓魚喂給謝緩,繼續問:“那明日到底有沒有雨?”
說起正事兒謝緩還愣了一瞬,看神色似有些古怪,不知是在慶幸還是憂慮。
他先是搖頭,隨即淡淡道:“沒有雨。不止明天沒有雨,只怕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雨。”
今年的天氣實在古怪。
年初大雨不絕,從大祁到大招,幾乎每個地方都在下雨,有的地方沖垮河堤,有的地方淹壞良田,百姓門苦不堪言。後來天氣漸漸熱了,夏天也到了,這老天反而不下雨了,又旱了好幾個月。
現在都九月了,早已經過了霜降,可白日的熱氣仍然蒸人,熱得有些古怪了。
帝王問罪八皇子的訊息傳出,可這些並不能平複百姓的怒氣,尤其天氣異常,熱得百姓們埋天怨地,日日都祈禱著早些下雨……早些下雨。
過了半月,關于丹陽城的流言漸漸淡了下來,卻又有另一個更駭人聽聞的流言傳出。
——神譴。
先是水患,又是旱情,難道不是帝王不仁觸怒了上天,所以才降下懲罰嗎?
這個流言傳進皇宮的時候,皇帝氣得摔了三套茶盞……可有什麼辦法呢?他貴為九五之尊又如何?也不能命令老天下雨啊。
九月廿五,皇帝下了旨意。
於瀧河東修建祈雨臺,帝王將親自祈雨,以求上蒼庇佑萬民,降下福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