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嚴玉還是皺著眉,沉著嗓音問道:“你上回在浦羅江也是走水路離開的,那時也暈船了?”
謝緩一愣,沒料到段嚴玉會突然問起這個。
他二人在江岸分別,後來重逢後也都下意識避開了這件事,兩個人都沒有提過。
那時……
謝緩想了想。
他當時是在雨夜逃出鄢都,乘船離開,就憑他這副連骨頭都是脆的虛弱身軀,自然經不住徹夜長奔,再加上又吹了一整日的風,上船的時候就已經是強弩之末,提著一口氣勉力撐著罷了。
但謝緩知道,段嚴玉定然會追來。
謝緩不知道他是來捉自己的,還是來送自己的。
只是當時仍想著,臨走前或許還能再見一面。
那時候的謝緩根本沒有想過段嚴玉會為了他,暫時舍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之位,易容追到大招來。
他以為只此一面,將成永別。
他在船上見到段嚴玉後就立刻病倒了,在船上那些日子更是人事不省,是一路昏昏沉沉下的岸。
若問謝緩當時有沒有暈船?
謝緩只能說毫無感覺,畢竟他已經昏死過去了。
想到這兒,謝緩又點了點頭,嘴角朝下撇了撇,一時間連語氣也變得格外可憐。
他說道:“自然也是一樣的。可憐我那時候沒有王爺這樣好心的人為我揉按,更是悽慘啊。”
段嚴玉一時沒有說話,他臉上忽一陣青,又一陣黑,好一會兒才低低說道:“撒謊。”
他說:“我當日分明看到你暈倒在船上了。依你的身體,病一場沒個半月是養不好的,只怕在船上那幾日都是睡過去的。”
謝緩眨了眨眼,轉過頭朝後去瞧段嚴玉,見他臉色十分難看。
謝緩半點兒不心虛,還伸出一隻手握住段嚴玉停在自己臉側的手,繼續說道:“林將軍姐弟二人自然會靠岸停船為我尋醫,怎可能讓我在船上昏幾日。”
段嚴玉卻沒被他哄過去,片刻未停地說道:“當時你們甚至還未出上邶,追查出逃質子的人可不止我一個,那時候你們哪裡敢停船?”
謝緩不說話了,他捏了捏段嚴玉的手掌,細看神色似乎還有些納悶。
他盯著段嚴玉看了許久才搖頭說道:“唔……現在怎麼都不好騙了。”
段嚴玉:“……”
段嚴玉似乎被他氣到了,過了良久才扯唇冷笑兩聲,說道:“那我們重新來過,你再騙一次。”
謝緩似乎覺得這是個天大的好主意,還頗為認同地點頭,然後當真開口重複了一遍:“當時自然還是暈船的,和現在一樣惡心幹嘔,也吃不下飯。”
段嚴玉繼續笑,說道:“哦,那真是太好了。”
謝緩:“……”
這下輪到謝緩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