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不用時刻掛心著我。”
話雖如此,但春生還是從謝緩的聲音中聽出了虛弱。
或許是因為謝緩回答了,眼前的“九郎”雖臉色不好,但還是撇著嘴角往旁邊移開了一步。
春生眼前一亮,立刻看到躺在窗邊小榻上的謝緩,他後背倚著兩個摞在一起的軟枕,腰上還搭了一條薄衾。
因為一整日沒有出門,謝緩的頭發也沒有梳理,滿頭黑絲隨意地披垂在身後,臉色蒼白如紙。窗外的陽光落了進來,恰好灑在他的面頰上,金光燦燦,似乎要透過那層雪白到透明的麵皮往裡照去。
謝緩歪頭看他,擱在薄衾上的雙手捧著一個小圓盒,裡頭不知放著什麼東西。
他對著春生笑了笑,繼續說道:“你放心吧,有九郎在呢。”
春生癟了癟嘴巴,又悄悄抬眼瞪了段嚴玉一眼,結果被抓了個正著。對上“九郎”那道暗沉的、冷冰冰的目光,春生嚇得一激靈,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一邊應“是”,一邊朝回跑。
他跑出去兩步,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九郎”在關門。
他從門縫往裡看,看到小榻邊趴著一隻蔫蔫的大貓,銀灰的皮毛在太陽下發著光,一隻厚實的毛茸茸的爪墊搭在謝緩的身上,時不時在薄衾上蹭了兩下。
春生:天殺的……更熟悉了!
這位是瘋了嗎?怎麼跑到大招來了?!
屋裡的謝緩見春生驚慌跑開,不由笑著搖頭,又瞪了段嚴玉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又嚇他做什麼。”
段嚴玉端著食案走回來,坐在小榻外側,將手裡的食物放到一旁的小案上。
他說道:“我可沒有,是他自己膽子小。”
他一邊說,一邊將腿搭在小福的後背上。
小福背上一重,懶洋洋斜他一眼,又扭過頭沒再理會。
謝緩繼續道:“那頭嚇夠了,又來欺負它……小福也暈著,你別鬧它。”
段嚴玉皺眉,俯下身在貓腦袋上揉了一把,沒好氣道:“還沒見過山貓會暈船的,別是裝的?”
小福被他鬧得不耐煩了,扭過頭張嘴咬他的手,倒沒用力,只在段嚴玉的手腕上含了一道濕乎黏巴的口水印子。
段嚴玉:“……”
段嚴玉嫌棄地皺眉,連忙摸出帕子擦了手,然後又回頭看向偷笑的謝緩,頓了頓,最後直接伸手搶了謝緩手裡的小圓盒子。
“別吃了,也不怕酸倒牙。”段嚴玉把小圓盒子收進懷裡,再把那盅熱粥端了過來,“先吃飯。”
小圓盒子裡裝的酸梅幹,謝緩上了船就覺得不舒服,頭暈想嘔,只有嘴裡含一顆酸梅幹才覺得好受些。
果幹挑選最青最酸的梅子做成,平常吃一顆都能酸掉牙,可那滿滿一盒在謝緩上船三天後就吃去一半,段嚴玉是真怕他吃壞了胃。
謝緩當然知道他是好意,故此只是笑著抿了抿唇,乖順地接過段嚴玉手裡的小盅。
魚片粥鮮美,但謝緩毫無胃口,聞到味兒後甚至還輕輕皺了皺眉。
但他還是拿起勺子往碗裡餵了一口,又說道:“曹嬸子的手藝確實好,這粥很鮮。”
段嚴玉沒有立刻回答,只蹙眉低頭看著謝緩喝粥,再偶爾往他碗裡加一些爽口的小菜。
過了許久,他才說道:“你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