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時候,客棧的門被叩響,屋外傳來蕭雁君的聲音。
“謝先生。”
謝緩一頓,幹脆利落將捏在手裡的黑子丟回棋奩,最後理著衣袖站了起來,一邊朝外走一邊故作正經地說道:“來人了,還是先忙正事吧。”
段嚴玉看他一眼,又回頭看棋盤一眼,勾唇笑了兩下,倒也沒說什麼,只又低下頭將棋盤上的黑白兩子一一撿回棋奩,把小案收拾幹淨。
春生聽到敲門的時間,立刻起身去開了門。
謝緩請蕭雁君進來,又把春生、阿午都打發了出去。春生早寫煩了,一聽謝緩的話才像終於活了過來,拉著阿午就跑了出去。
謝緩請蕭雁君坐下,又親自烹了茶給她倒了一杯。
他說道:“將軍親自過來,可是魚服別院那邊又有了新訊息?”
蕭雁君坐下後又看了段嚴玉一眼,最後才端著茶盞輕抿了一口,又說道:“八皇子薨了。”
謝緩端茶的手一滯,眼中流過一抹暗光,又很快歸於平靜。
他端起茶盞,抬蓋刮過茶沫,低頭喝了一口。
最後,謝緩放下茶盞,輕悠悠說道:“死了也好,半死不活留在世上也是受罪。”
過後他又看向蕭雁君,問道:“將軍準備何時回邕京?”
蕭雁君答道:“就是這幾日了,太子的靈柩要早些運回京,已經在丹陽城耽擱了些時日,再拖不得了。”
謝緩點點頭,他思索片刻又憂心問道:“一年內連薨兩位皇子,只怕將軍回朝後要被問責。”
蕭雁君嘴角浮起輕蔑的笑,滿不在乎地說道:“在我下此決定之前就早知有此一難,先生不必為我憂心。況且我蕭家滿門忠烈,父兄皆為國捐軀,那位就算對我不滿,也不能寒了一眾武將的心。”
謝緩心裡也明白,可他更清楚那位帝王的冷心冷情。
謝緩欲言又止,蕭雁君只當看不到,反而問道:“先生可要跟著使團一起回去?”
“不了。”謝緩搖頭,又道,“在外面倒罷了,可進了邕京後,使團還是有些過於顯眼,不知道每天被多少人盯著。”
蕭雁君有些擔心,忍不住又問道:“可先生是逃回大招的,只怕陛下已經得了您離開鄢都的訊息,定然派了人暗中追查……您獨自回京,我實在放心不下。”
謝緩搖搖頭,沖著蕭雁君笑道:“誰說我是獨自回京?”
蕭雁君聞言下意識扭頭看向還坐在窗下的段嚴玉,這人自她進來後就一言不發,甚至連眼神也吝於施捨一個。
注意到蕭雁君的目光,謝緩也順著視線看了過去,最後笑著搖頭,說道:“也不止他……將軍放心吧,自然還有別的人願意追隨我。我如果連招賢納士的本事都沒有,何談大業?”
蕭雁君似乎有些明白了,她點了點頭,又收回視線繼續望向謝緩,說道:“先生的本事我早就領教過,自然是放心的。”
兩人說得差不多了,蕭雁君見時辰不早,也獨自回了驛館。
等她走後,段嚴玉才從窗下起身,斜過視線看他,問道:“你在等崔良?”
謝緩聽到段嚴玉的聲音,也扭頭看了過去,輕聲回答道:“我給了他半個月的時間,算著也快到時候了。”
他一邊說,一邊朝著段嚴玉的方向走了過去,看見案上幹幹淨淨的棋盤還故意驚訝了一下,小聲道:“呀,怎麼收起來了?我還打算和蕭將軍聊完再繼續呢。”
段嚴玉無言,沒好氣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明明什麼都沒說,可那眼神裡又似乎什麼都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