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人理會他,他又倉皇失措地看向穩穩當當坐在前頭的林擊徵,面上升起驚怕之色。
“你們……你們……”
“你們都想造反嗎!”
他摁住還在汩汩冒血的傷口,跌跌撞撞地下了馬車。
金玉奴到底是個流落煙花之地的可憐女子,從前學的都是取悅客人的巧技,比不得蕭雁君、林青鴻這樣從小習武的女將,就連力氣也差了很大一截,哪怕用足力氣朝相裡雲捅了一釵子,也未傷及要害。
可即使如此,這一釵子也讓相裡雲吃盡了苦頭。
他養尊處優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剛踉蹌著爬下馬車就被傷口的痛意牽扯得滾到了地上,那身華貴錦袍撲上一層塵土。
相裡雲正要撐著手臂站起來,可下一刻,一隻腳踩上了他的胸膛,準確無誤碾在他前胸的傷口上,痛得相裡雲翻了個白眼,咧牙張了張嘴,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一張臉瞬間慘白。
謝緩見他痛得直抽氣,臉色也霎時變白,額頭滾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他只覺得痛快,垂著頭沖相裡雲笑。
相裡雲顫巍巍伸出手指指向謝緩,哆嗦著出聲:“……你……你。”
謝緩勾了勾唇,當著他的面親手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然後將手裡軟塌塌的面具丟在地上。
待看清謝緩的臉後,相裡雲狠吸了一口氣,盯著人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兩個月不見,太子皇兄就不認識我了嗎?”
謝緩嗓子發疼,聲音還是有些沙啞。
他撕掉了人皮面具,露出那張同樣蒼白的臉,他還生著病,臉色不比相裡雲這個受了重傷的好到哪兒去。
相裡雲喉嚨裡嗆出一口血,他偏頭吐了出來,又才扭過脖子看向謝緩,面露驚悚,緩了好一會兒才有說話的力氣。
“你……你竟逃離了鄢都……你,你想做什麼!”
謝緩低眉一笑,他腳踩相裡雲的胸口半蹲了下去,然後從袖中摸出一把黑鞘短刀,一把緊握住刀柄將其抽了出來,刀尖直對相裡雲的喉頭。
“奔赴千裡,前來殺你。”
謝緩聲音低沉,一字一句咬得用力。
二人離得很近,相裡雲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硬對上謝緩的視線。
謝緩愛笑,他臉上常常掛著笑,真情也好假意也罷,總之那笑從不曾褪下去過。
現在也在笑,唇上是笑,眼底也是笑。那目光就好像生滿毒刺的藤蔓,緊緊纏上相裡雲的身體,越纏越緊,越勒越深,將人箍出一道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眼中的恨意更如鋒利的刀刃,比他喉間那柄還要更冷更利。
相裡雲越抖越厲害,他終於是怕了,再看此刻的情景,他哪裡還猜不出來?
謝緩怕是早和蕭雁君有了勾結,只為殺他。
死到臨頭,他的骨頭終於軟了。
“皇、皇弟……你,你可千萬別沖動啊。你逃離鄢都……此刻就算回了邕京又能如何?大祁、大祁必定問罪於你啊!父皇也定然不會放過你!你、你饒了我,我帶你回去,我必定替你求情!”
謝緩笑了笑,又用刀身拍了拍相裡雲的臉,冰冷的短刀凍得相裡雲顫慄不止。
“我逃離鄢都,大祁必然問罪於招。可若大招太子死於大祁境內,它又有何理由再問罪呢?”
大招雖是敗國,但大祁也剛息戰不久,正值養精蓄銳的時間。戰爭耗財耗力,萬不得已,大祁也不願再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