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雁君並沒有誇大其詞,說謝緩如何賢德,如何英明,但目光中卻深深含著敬佩。
昔年在大招軍營雖然只短短相處了兩載,當時謝緩坐鎮軍中,替太子相裡雲出謀劃策。
為了減損將士的傷亡,他駁了相裡雲的提議,另出了一個奇策。那一計打退了祁軍,也讓大祁攝政王敗了一局。
可哪怕這場仗贏得十分漂亮,相裡雲還是覺得謝緩駁了他的面子,在人前氣急敗壞抽了他幾鞭。當時若不是她父親出面阻攔,只怕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謝先生。
謝緩似乎又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他才低低說道:“說起來……自蕭老將軍身死後,我還未曾去他靈前上香。”
當時蕭老將軍戰死,蕭雁君也重傷昏迷,他在軍中孤立無援,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母親被吊死在城牆上,無人能幫他。
謝緩似乎嘆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又才說道:“屆時還請蕭將軍能容我入蕭家祠堂,為令尊上一炷香。”
這話題轉得有些快了,蕭雁君還愣了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她就回了神,驚道:“您想好了?!要回邕京?”
若要為她父親上香,只能到邕京的蕭家。
聽蕭雁君如此問,謝緩嘴角輕挑,似戲謔又似嘲弄。
“皇恩未謝,豈能不歸。”
算好時間,謝緩道別了蕭雁君,提著一個竹編食盒離開了茶樓。
他一人獨行在街道上,今日的天氣倒比昨天好許多,沒有雨雪,也沒有風,反而出了太陽。金燦燦的陽光暖暖地鋪下來,烘烤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叫人心裡也放了晴。
他提著食盒回了王府,一路遇到好些下人,一個個見了他都停下腳步,對著他點頭弓腰示意。
謝緩頷首略過,快步回了小院。
進門就被小福撲了滿懷,毛茸茸的大爪子按在他的手上,還貼心地收起利爪。
謝緩面上帶笑,神色平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只是出門散了散心。
他揉弄兩把小福的腦袋,又翻開它的爪子檢查了一番。
嗯,很好,不是抓過死鼠的爪子。
謝緩放心了。
他哄完小福又往裡走,推門進了屋。
“春生,我……”
話還未說盡,謝緩推門而入,看到窗前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段嚴玉一身絳紫便服,負手站在窗下,正垂眸看著那幾枝插在花瓶中的蠟梅。窗外的陽光漫了進來,透過稀薄的霧,盡數落在段嚴玉的身上。
他稍稍側著身子,謝緩只能看見他的半張臉,還有那鍍上一層金光的眼睫。
段嚴玉聽到動靜,立刻扭頭看了過來,視線準確無誤落在謝緩的身上。
他的手指還落在一枝蠟梅上,撫著嫩黃的花苞。
他說道:“我方才替它換了水,你瞧瞧,是不是開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