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小暖閣,地方不算大,但勝在暖和幽靜。左右有四面小窗,視窗釘著檀木紋絲的篾簾,窗下擺了一張小榻,整整齊齊鋪著銀灰色的錦毛絨毯,毯子底下塞著一個套繡花氈套的手爐,還熱乎著。
小榻邊傍一方幾,上頭擺著粉青釉的梅花瓶,斜插梅花三兩枝,梅枝下擱著茶盞,有零星幾片梅花花瓣落在茶水中,正打著旋兒。
閣屋不大,物件兒卻都齊全,置於地上的炭盆,從未斷過熱水的小茶爐,還有燻了臘梅香的錦衾貂裘……
謝緩良久後才笑道:“有炭盆、有手爐、有最好最保暖的衣物和被衾,自然不容易生病了……不可同日而語啊。”
春生在一旁認真地點頭,末了還說:“王爺對殿下上心了許多。聽說前幾日還吩咐人送了好些炭過來,叫什麼……瑞、瑞炭?很耐燒,燒起來也沒有煙塵,屋子裡都烘得暖洋洋的。”
謝緩微微一怔,不禁又扭頭看向罩著金絲籠的銅盆,怔愣一會兒才問道:“送了多少過來?”
春生放下筷子,掰著指頭說道:“約莫有五十根。”
謝緩聽在耳朵裡,許久沒有說話。
倒是一旁的春生閑不住,他一邊給謝緩佈菜,一邊嘀咕個不停。
“自殿下和攝政王從平臧府回來後關系似乎就親近了好多……殿下可是在平臧府和王爺發生了什麼事情?唔,不過都在戰場上走過一遭了,也算是同生共死過,親近些也很正常。”
“王爺從前可嚇人了,呃……雖然現在也常板著個臉,但好像沒有以前可怕了!他還常常對著殿下笑呢!”
“其實在大祁也挺好的。我去年剛來的時候還特別害怕,不過現在瞧著卻很不錯,大祁的人可比大招的人講理多了!殿下您說……”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謝緩已經擱下筷子站了起來,他走到窗下的小榻上坐下,扯過絨毯蓋在自己的雙腿上,又隨手在矮架上取了一本書,翻開細讀起來。
見謝緩開始看書,春生不由癟了癟嘴不敢繼續說話了,只是看著桌上剩下大半的菜餚忍不住心裡嘟囔,又只吃這麼點兒,回頭得告訴王爺,讓他盯著殿下一塊兒吃飯!
謝緩雖然離了席,但春生還坐在桌前吃得津津有味,滿臉要幫謝緩把他沒吃的那份兒也吃了的表情。
春生一邊夾菜,一邊嚼嚼嚼,偶爾回頭悄悄看一眼謝緩,然後繼續嚼嚼嚼。其實不止謝緩身上長了肉,就連春生也比來時胖了些,此刻吃得滿嘴鼓鼓囊囊,像一隻躲在樹叢後偷吃的松鼠,嘴裡塞滿了幹果子。
等他終於放下筷子再次看向謝緩的時候,才發現自家主子似乎還沒有翻頁,就一直保持那個姿勢看著第一頁書,久久沒有動過。
春生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到了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收拾好滿桌的殘羹冷炙退了出去。
一日無事,只有連綿的雨雪下個沒完沒了,浸得全城都濕漉漉的。
次日清晨更是安靜,只能依稀聽到雨滴從屋簷滴落的聲音,啪嗒啪嗒。
漸漸的,這聲音越來越響,擾得人不得安眠。
——嗒嗒嗒。
——嗒嗒嗒。
謝緩從床上坐了起來,朦朧著一雙眼看向房門外,那聲音還沒消,反倒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等人全清醒後再聽才驚覺根本不是雨聲,更像是什麼東西敲擊在房門上的聲音,清脆、短促。
他裹著鬥篷走去開門,房門剛被開啟就瞧見眼前閃過一抹黑影,下一剎,一隻雄壯的鷹張開翅膀傲然飛回蒼穹,巨大的翅膀在謝緩耳邊張開,撲了他一身塵。
謝緩:“……”
謝緩才剛剛睡醒,人還有些懵,此時在房門口站了好久都沒有回神。
這時候,春生託著一個裝滿清水的銅盆走了過來,水裡還泡著一塊幹淨的白巾。
他突然驚得大叫,嚇得險些打翻手上的銅盆。
“啊啊啊啊啊!!!誰往門口丟死老鼠啊!!!”
【作者有話說】
跨年去了趟漫展,染上了吃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