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本兵書,上面寫著幾行小楷,乍一看端正秀麗,實則一筆一劃都隱藏了尖鋒。在旁邊還有幾行更舊更淡的筆跡,字字遒勁有力,彷彿手握的不是筆,而是刀。
全千秋盯了都快白得發光的謝緩兩眼,忽然幹巴巴吐出幾個字:“可真不是人!”
說罷,他也扭頭大步出去了。
等人都走後,段嚴玉才踱步到謝緩身邊,掀了袍子坐到他對面,毫不客氣地持起茶罏給身前的空杯盞裡倒了熱茶。
他倒了茶卻未喝,只目不轉睛看著身前的謝緩,許久後才問道:“你之前說過,大祁大招兩國交戰時,你也在軍中?”
這話問得突然,謝緩微微一頓,片刻後才抬起頭看向段嚴玉。
也問道:“確實如此。”
段嚴玉緊追問道:“你在其中做什麼?”
謝緩挑了挑眉,隨即緩緩放下手,抬眉與段嚴玉四目相對,看了良久才笑道:“王爺以為呢?嗯……說不定,我也在大招軍中做軍師呢?”
段嚴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忽然伸手抽出被謝緩放在手邊的兵書。
他拿在手裡翻看了起來。
書是謝緩最近看的,上面的字跡都還是新的,細嗅還有墨香。
謝緩只看了一半,書上的見解摘記也只有一半。
見段嚴玉看得認真,謝緩不由皺起了眉,難得有些不自在。
他伸出手想要搶回來,可惜撲了個空。
“王爺!偷窺非君子所為!”
比手上功夫,謝緩如何搶得過段嚴玉一個習武之人,三兩下就被段嚴玉扣住了雙手。偏偏段嚴玉還應對得遊刃有餘,甚至還能閑出一隻手繼續翻動桌上的兵書。
段嚴玉還故意說:“這是本王的書,你不問自取也不是君子所為。”
這本兵書確實是段嚴玉的,上面更舊更淡的字跡正是他從前留下的。段嚴玉的字跡和他這個人一樣,半點鋒芒不藏,每一個字都寫得淩厲剛勁,筆力千鈞,矯如驚龍。
段嚴玉翻了幾頁就發現有意思的地方了。
自己從前看兵書,總會不自覺代入實戰,在上面寫下應對之法。
可如今,這本書上,又有了新的字跡,將自己從前的“紙上談兵”個個破開。
這種感覺十分熟悉,就像是……
段嚴玉忽然放下手裡的書,同時也松開了被扣住手腕的謝緩。
他抬頭看向謝緩,眉頭緊緊皺著,眼裡情緒複雜,像是不可思議,又像是恍然大悟。
他再一次問道:“謝緩,你當年到底在大招軍中做什麼?”
謝緩揉了揉被掐紅的手,聽到問話後也只輕抬起眸子撇了段嚴玉一眼,隨後漫不經心道:
“不是說了嗎……軍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