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緩沒有起身,他只掛著笑跪坐在地上,繼續垂著眸揉自己的手腕。
眼睫低低掩著,沒人能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情緒。
黑夜中,馬車不快不慢駛在街巷中,轉過幾個彎,最後停在攝政王府外。
“王爺,到了!”
段嚴玉睜開眼,也沒理會跪坐在腳邊的謝緩,直接抬腳下了車。
謝緩嘆了一口氣,輕輕捶打著跪麻的小腿,然後扶著車壁起身下車。
他兩條腿發麻發抖,都快是去知覺了,剛跳下馬車就軟了腳,直直朝前撲了去。
段嚴玉站在馬車旁,正揹著手同全千秋交代些什麼,剛剛說完就被謝緩撲了個滿懷,那手還一把扯住了他的襟口,險些沒把他衣裳扒下來。
他把人按住,拎雞崽兒似的提了起來,蹙眉問:“這又是什麼新招數?也是招帝教你的?”
謝緩:“……王爺,這次確實是意外。”
段嚴玉:“那剛才果然是故意的?”
謝緩:“王爺也果然機敏。”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打什麼啞謎,全千秋和慈小冰呆站在一旁,完全聽不懂。
倒是王府裡迎出來一個胖胖的老管家,笑眯眯走上前問道:“王爺可回來了!熱水早就備好了,要先沐浴嗎?”
段嚴玉點點頭,然後又攥住謝緩的手腕,拖著人一路進了王府。
春生好不容易追了上來,提高聲音喊一句“殿下”,還來不及繼續說話,眼看著自家主子又被扯進了攝政王府高大森嚴的府門。
“……殿下!這、這要我怎麼辦啊!”
春生急得眼淚花兒都在眼眶裡打轉了,橫沖直撞地朝裡奔。
全千秋把人攔住,說道:“喂,小鬼,停步了停步了,王爺的府門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的!”
春生:“我、可我家殿下……”
他急得團團轉,紅著眼睛指著謝緩消失的方向。
瞧他年紀小,嚇得臉色全白,全千秋不忍心,正要安慰兩句。
某個冰渣子抱著劍走了過來,沒好氣地說道:“這是鄢都,不是戰場,還能殺了你主子祭旗?”
春生嚇壞了,癟嘴就開始掉眼淚。
全千秋不忍,扯了扯慈小冰的衣袖,小聲嘟囔道:“這就是個小娃子,你嚇唬他做什麼?”
慈小冰眼裡往外蹦的冰渣子不分敵友,立刻瞪眼懟了回去,“你家堂兄堂弟各個舞刀弄槍,死戰場上的也不少吧?最小的那個好像和這小鬼差不多大吧?輪得著你同情起大招人來了。”
全千秋一噎,臉色也不好了,不再說話,甩手進了府。
慈小冰冷嗤一聲,也緊跟著進去。
還是那胖乎乎的老管家走上前拍了拍春生的肩膀,笑眯眯說道:“小娃,在門口等等吧。”
留下一句話,老管家也轉身進了府。
春生抽泣著抹眼淚,然後抱著肩膀蹲在門邊,小聲嘟囔著:“太欺負人了。”
這時,他還不知道,自個兒得在門口足足等上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