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霧只愣了一瞬,他又昂起勢來對峙
“分明有關系!”秦霧激動地搭住姜梧的腕,“要麼不是沒喝,就是換藥了……可是,可……是……你分明知道的……你也知道,那不是……”
秦霧口中答案呼之欲出,可冥冥之中有什麼捏住他的喉嚨,讓他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憋地面色漲紅,嘴巴細細哆嗦著,五指都打著顫
他無比清楚狼狽的真相
那不是解藥……
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解藥
並不是蕭瀟在三年前背地下毒,而是三年前用於隱匿身形的斷息散,就是宋觀棋自願服下的毒
無解……
蕭瀟在世尚無方可醫,何況如今
若真是解藥,又怎會讓人連提刀的力氣都消逝。秦霧所說的藥,只有遏制之用,無根治之效
他倏爾眼裡蔓上血絲,握住姜梧的手力道不小,話音卻漸漸弱下去,甚至帶上幾分哽咽。喉結滾動,他將苦水嚥了又咽
霎時起陣薄風,撥亂姜梧額前碎發,蓋住他隱晦不明的眼神
“哐當”一聲脆響,端盤歪斜,瓷碗隨聲在木板,咕轆轆轉幾圈,又滾落廊外草地
或許磕出幾個疙瘩,總歸沒有碎
姜梧不去撿,好半晌都沒動作
他側過眸,沒敢看秦霧,軟下聲:“你我無權幹涉他的決策。”
停雲靄靄,隙灑斑明,姜梧眺望廊外數不盡的落秋,驀地生出幾分悲涼
他在秋刀颯爽裡輕聲說:“纏綿病榻,比殺了他還難受。”
宋觀棋說的風輕雲淡,落在姜梧耳裡字字剜心,卻不得不聽進去
身旁人慾言又止,最終氣鼓鼓地翻身越過木欄,抄起地上的碗跑得沒影
徒留姜梧一人待在原地
……
白晝飛溯,晚夜將歇,難得沒人催,宋觀棋擱案前理了好幾個時辰的事務
燭火不安地搖曳不停,那點零星光暖落在面頰燒起燎原倦意,墜在眼睫一個勁往下壓
正困地眼皮打架,外頭忽而傳來秦霧的提醒:“主子……殿下回來了。”
宋觀棋握筆的手一抖,毫尖的墨滴落,暈開陳墨層層
恰好能到廊上吹吹冷風醒醒神,他這樣想著,便擱筆在案,輕手輕腳下了榻,趿著木屐向外走
方跨出半步,剎那衣袖裹挾秋風熄滅燭火
屋內徹底暗沉,眼前茫茫黑暗籠罩,他仍自顧自邁步,豈料轉眼就磕到木杌
宋觀棋掐著點,料想快到了,並不理會腳踝處的疼痛
果然,走到階前就見著一人踏著月色,風塵僕僕趕來
宋觀棋沒動,駐足階上
方才在暗處沒察覺,眼前竟是一片暗沉模糊。他沒敢動,惶恐被看出半分不對勁
下一刻,謝延就來到了跟前
“天色已晚,還不歇息……”謝延語氣淡淡,聽不出責怪的意思,卻讓人琢磨不透,“磕著了?”
“明日要動身……”謝延的聲音近在咫尺
今夜謝延表現有些怪異,與平常著實大相徑庭,但這怪異又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