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不避不閃,又走幾步才不依不捨收回目光
“謝延……”
“我在。”
“謝延……”宋觀棋側臉去打量他,指尖在虛空中劃動,迷迷糊糊中描摹他的眉眼
“嗯?”
“謝延……”
“累了?”
“謝延。”
宋觀棋口齒含糊不清,如同中蠱一般,執拗喊著“謝延”。
長風蕩開他垂落的衣袍,四處遊竄的涼意也沒能將他從自甘蠱惑的心境拉回神智
謝延輕笑出聲,似是慨嘆卻無奈,又頗有得意忘形的意味
“幼時母親也會同我坐在廊下數星星,我睡著了便將我抱回去。”談及故人,謝延鋒利眉眼都柔和下來,“我每次醒來,都是躺在床上。一開始沒腦子,還覺著是神仙顯靈!我問母親,她笑誇我聰明……”
謝延說的是母親,而非母妃
鎏音在他心目中,永遠是光彩照人的公主,其次就是溫柔慈愛的母親
先皇妃的身份,從來不值一文
“於是乎,我時不時就跑那下面睡覺,直到一次睡著不老實,險些從她懷裡摔下來。嚇得我一激靈,然後就看到神仙化形的母親……”他面上也隨之出現訝異之色,“怎麼回事呢?”
“程叔知道後,就不停笑我。氣的我跑過去和母親告狀……”謝延偏頭去看身後人,“我和她道歉,她就說‘沒關系啊,這樣的話。母親在阿延心裡和神仙一般,母親怎麼會生氣呢?’最後還幫我把程叔說了一頓。”
宋觀棋被逗樂,不自主地勾起唇角,隨即又緩緩壓下,難言滋味纏繞心頭
他舌頭跟打結似的,好半天才艱難吐出聲
“謝延,”他眸光都漸漸黯淡,“對不起。”
重逢至今,謝延從來不問,宋觀棋自己也不願意說,消失三年的解釋耽擱許久最終消磨為一句“對不起”
猛地身形一晃,謝延不打招呼忽而將人託高,驚地他一下攥緊謝延的肩頭。正欲抬頭,耳邊突地傳來低語
“摯愛之人不直喚我姓名……也不常對我道歉。”謝延略微停頓,“因為比起對不起,我更喜歡另三字。”
心口悸動震跳如狂,晴空朗朗驟然炸響驚雷,草野低眠,水月隱華,扶搖慢步
萬籟俱寂,惟所過之處瀲灩春光、陡洩花白
尤是茫茫天地都要為之黯然失色
如此便誇張嗎?
不然,還應顛倒四時,飛揚簌簌落雪染墨發,惟有餘生共白首才當得起他這一句承諾——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