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於方才關於玉千面的疑問,宋觀棋這麼兩句顯得毫無幹系。可他們都心如明鏡,此刻解釋孤伶三年,才是謝延最想要的回應
指骨微麻,有一瞬微細疼痛傳來
宋觀棋不由得擰緊眉,轉眼又放鬆下來。他微張五指,小心翼翼鑽開謝延指縫,慢慢十指相扣
他在悄悄給不高興順毛,又側過臉埋進了謝延的頸窩,緋色從脖頸蔓延上耳根。他本就生的白,此時羞赧蜿蜒在瓷色面板,襯得紅如熟開的榴實,晶瑩剔透
“不高興”很受用,謝延驀地笑意染上眉梢,眸中溫柔蕩漾而不自知
宋觀棋長發隨風拂動,細梢滑過相貼的頸窩,鼻息噴薄而出,蹭地謝延喉間幹澀難哽。他眸光一沉,舌尖探出濕了雙唇也未降解半分,後抵在上顎,又更覺燥熱
謝延在心裡暗罵一聲,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只覺得藏在深閣的溫潤涼玉,被他捧著,陡然激起千疊熱浪。可璞玉幹淨透亮,謝延又唯恐沾上一點水漬,彷彿那是天大的罪過
然而宋觀棋毫無所知,兀自低述往初:“碰上玉千面是偶然,我是來到雁蕩山才對他有所注意。他確實很重要,因為他是顧珂,錦衣衛同知的位子不是誰都能坐穩的。他從不表態,但他的靠山不會只是崇義,更不少於兩派。崇義帝只是個幌子,顧珂背後關系網千絲萬縷交雜,維系如此龐大的利益關系,往往需要死生難說的秘密。我尋他已久,也是為此,不過多年都沒線索,豈料踏破鐵鞋無覓處,碰巧在恭州找到。”
謝延正聽地入神,宋觀棋忽一停頓,又道:“玉陽宮走水一案,孝寧趕盡殺絕,他從萬劫不複中遁逃,決計不願再落入這權力糾葛。所以這些時日,和他幹耗了不少口舌。”
宋觀棋凝視遠處山巒,詭譎雲湧間窄澗洶瀑高低錯落、峻峰險嶺起伏不定,逶迤向難以辯識的深霧
一如恢恢皇城,重重宮闕
“他不是早早受降於你?”謝延略一思忖,神色不解,“剿殺孫無忌那一夜是他掩人耳目,帶你入xue,事後又跟你走了。他亡命天涯,投入你麾下不是更能保的性命?”
“他幫我,不是為了保命。”宋觀棋微微蓋下眼簾,掩藏底下驚濤駭浪,“當初他罪枷加身,後莫名失蹤。其實是某位高官重臣買通當值獄卒,將他從大牢救出。可他逃了,他趁著慌亂,尋機逃離了救他之人。”
“他負死罪淪為階下囚,仍有人敢在孝寧眼皮底下動手腳,看來他用處不小……”謝延指尖一動,在宋觀棋手背輕叩兩下,“他既逃了,便是信不過救他的人。”
“他是被逼的。我猜救他的人裡不乏有世家之人,他們想讓顧珂在這緊要關頭豁命去做事,所以他才又逃了。”宋觀棋有些啞,“他遭多派人追查,當夜逃獄他負傷敲響了先生家的門……”
聞言,謝延指尖一顫
林如海……
難怪
林如海寒門出身,與世家對立,反對後宮涉政,卻又不是保皇黨。顧珂將死之際託命林如海,實是情有可原
……
“當日身負重傷,不得已要尋個落腳處。我信林大人為人忠義良善,持刀威逼是假。大人同樣疑心宮中秘案,才會好心收留重犯。無論如何,他於我有救命之恩,你既是他的弟子,出手相助不在話下。可幫忙的是玉千面,顧珂早已死於牢刑。”
玉千面拱手作禮,恭敬又疏離地說:“匪患已除,雁蕩山當家玉千面也不複存在。至於顧珂,已經是個死人,回不去盛京。其他的,公子若提,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最後神情複雜,眼中有惋惜,有怒火,有擔憂,有遲疑……還有愧疚
愧疚?
從何而來?
玉千面憂嘆道:“九重宮闕盡琉璃,不見金龍殿下白骨累累、流血淙淙,公子既絕處逢生,又緣何要去摻和是是非非。”
……
宋觀棋至今都沒琢磨出那一份愧疚,可他清楚不可忽視,冥冥之中有什麼指引著他去探清到底
“可先生很少和我提起顧珂……”宋觀棋心緒回籠,卻又沉默好半晌,“他最終留給我的只有一枚玉佩,是顧珂的東西。”
這枚玉佩是許長均從龍鐘寺帶出來的,還繫著一張帶血的碎布條,情急之下從衣袖扯下來的。上面幾個字潦草地可以看出當時情況多危急,十分簡短的血書,不是臨死遺言,而是鮮明直白告訴宋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