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青冷心冷臉活了十幾載,他人心頭血濺入眼珠子也不帶晃神。可如今,心中卻泛起恐懼來
面前閃過那俏麗可愛的人兒,笑靨如花。花上鳶手捧錦袋,興高采烈地說:“阿青!我們賺了好多好多銀子!”
機靈鬼吃過窮的苦,便想盡法子開財路,夜裡歇息時都念叨著錢袋子,卻一擲千金買下最貴的簪子送人
“阿青,你戴這個玉簪可比天上月娥。”
亂世浮沉裡,世人只求安穩,花上鳶卻總說:“我才不做簷下燕,我要做翺翔天際的孤雁。”
她又似緩過神來,攬住木下青的肩,笑道:“不對,是我們!”
“阿青,此去楚國,我們再也不要做刺客了!帶刀就要做個逍遙江湖的女俠客……下輩子也如此!”
下輩子……
世人總愛道來生,自己也會踏上奈何橋,再走一遭人間嗎?
可木下青聽跳大神的道士說過,她是爹孃不要的野種。生時若不行好積德,下了閻王殿求情話說禿嚕嘴皮也不好使,終歸是要墮入畜生道的,更有甚者淪為毫無靈智的野草閑花
其實吧,她怕了……
這人間,好歹有一束暖陽是惹人牽掛的
可惜了,今夜雪滿天,今夜將離心間陽
既如此……
來世她願做一株綠,好歹生在江湖最招人的山林。待故人採擷去,也算逍遙一場
花上鳶此時是不是圍著燒炭吃著烤地……
她對世間最後一絲貪戀還未收回,可黑白無常不等人,哭喪棒一敲,索命鈎一甩,纏亂青絲間生漫地豔梅,再不聞一呼一吸
冷……太冷了……
涼冽寒風帶著鋪天蓋地的冰雪襲來,無止境的冷意攀上,積雪漫上小腿處,鞋襪早已濕的不成樣子
可許長均四肢僵硬如冰,猶如失了知覺,只一味向前挪步
藥效很快便要過去了,他能察覺到背上人有了清醒的痕跡。縱龍鐘山高聳入雲,淵崖深不見底,可一旦趙渡的人發現追逐的人裡少了宋觀棋,他們的處境又更危急幾分
即使換上對敵的衣裳,也處理了一路雜碎,下山的路卻被死守住。眼下棘手的很,無路可退,被逼入高處。側邊是碎石堆疊的高坡,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許長均雙唇發白,喘著粗氣,固執地前進。他頭痛欲裂,本就是強撐著最後的精神,可當耳朵靈敏捕捉到不遠處的動靜時,又將心絃緊繃
可正欲回頭之際,勁風狂雪撲來,身形被吹地晃動,腳步不穩。甚至沒來得及驚呼,剎那間,整個世界被顛倒
這坡陡地厲害,且並不低矮,若如此翻滾下去,非死即殘!
許長均一手緊緊握住宋觀棋的腕,另一隻手猛地使力,五指硬生生插入碎石罅隙間,一下便挫開血痕
宋觀棋在巨大的疼痛下早已醒來,視線還未清明。許長均驟然用勁將他拽進懷裡,以極大的力道鎖住他,兩人又一同滾下坡
天旋地轉間,終於滾落在地,被埋沒在堆積的深雪間
宋觀棋最先動身,因為許長均昏躺著在前方雪地裡一動不動,底下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宋觀棋動作急促,卻因體力不支,一下被小石子拌倒。傷痕累累的小臂強使著力,他努力往前挪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