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棋醉了酒,神情較往日放鬆許多
他聽熱鬧不嫌夠,笑道:“東街酒坊的梨花醉便是他釀的,那酒價值千金。如今喝的這壇,千金也難求。”
許長均附和道:“是了。旁人想買也沒有,你既討酒喝,總不能是空手來的。”
“倒是少見有人追著要禮的……不過自然是少不了。”謝延哈哈一笑,朝窗外打個榧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有無邊夜色映照在結冰的江上,空寂萬分
可剎那間,一束火光沖向天幕,隨著爆響炸開明焰
朱塵連霧卷,薰燧亂星迴1。琪花千樹,吹落如雨
豔色照耀天際,街上談笑喧闐,樓上人靜賞煙火默飲酒,光影斑駁映眼間
夜已深,山疊雪厚,樓深人影重
謝延卸下背上重量,許長均不受控一下倒在被衾裡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又睡昏過去
謝延拭去額間汗,心中無奈。說好的千杯不醉,到頭來還是他一人帶著兩個醉酒狂徒
端起解酒湯,謝延轉身便往對樓去
宋觀棋倚坐在床,眉眼微餳,聽見推門的動靜,掀眼望去
謝延也坐下,將人攬過來倚靠在肩,遞湯上前
宋觀棋嚥下酸甜,倦意湧上心頭,還是強撐著問:“長均呢?”
“早早睡下了,這麼關心呢?”話間,謝延又遞上帕子
半晌
擦拭過後,宋觀棋垂下手,又闔了眼
他昏睡過去,開口含糊不清:“自然……他與我,形同血親……”
血親……
“公子?”
謝延垂眸去看,見身旁人似是睡過去了,微微皺著眉,卻讓人看不清情緒
宋觀棋總是將喜怒哀樂隱匿地很好,就像天生如此涼薄一般,對任何事不鹹不淡
謝延俯身端詳好半晌,卻見那寬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指尖發白,手心滲紅
宋觀棋如墜夢魘
時而見母親教他習字讀書,時而又是血色飛濺的雪夜。而恐懼一但開始便會蔓延不止,接著是世人謾罵、囚於深宅……極端的差別彷彿要將他撕裂,折磨地每夜不得安生
宋府被滅門了!
“通敵叛國,亂臣賊子該死!”
“殺了他!永絕後患!”
他活了……茍存於世
幾載春秋,仇敵仍安然無恙,高坐龍庭,他沒能為任何人報血仇
幼時他最不喜斷頭臺上的儈子手,因為那雙手沾滿洗不去的腥氣,手起刀落就了結他人性命。可如今自己又算得上多清白,從向別人揮出的第一刀起,便再不時常祭奠故親,怕髒了他們的輪迴路
“他該死!”
“茍活的孽障罷了……”
宋觀棋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