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競圈一直這樣,總有很多網友會打著“電子競技,菜就是原罪”,或者是“唯成績論”的旗號,不論那些選手們努力與否,只要成績不佳,便對著他們大肆散發惡意。
沒成想時星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許琮的眼睛,說的是:“你知道的,我早就不在意那些了。”
他說:“我真正怕的,其實是網上愈演愈烈的流言。關於你雖然在退役發布會上把話說得高風亮節的,說是隨緣直播和發微博,但還是沒放棄維護人氣地拉著我麥麩,怕不是過兩天就要簽平臺賺錢的造謠。還有……”
還有說許琮缺錢了,所以退役了還在拉著時星麥麩呢,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微博打賞。兀自將兩人之間的關系與物質掛上了鈎。
更有甚者,因為時星越來越好的賽場狀態與他帶隊一步一個腳印拿下的冠軍,兀自將紅線兩頭的人交換了位置,開始顛倒黑白地說兩人之間選擇捆綁、高攀乃至倒貼的人其實是許琮。
時星知道那些不過都是黑子在網上隨口發洩的瞎話,全都不是真的,也算不得數,但還是不願意說出來髒了許琮的耳朵。
所以他垂眼,只說:“反正那些都不是該被強加在你身上的揣測。我希望你永遠被大眾記得,更希望你在他們的眼裡永遠是風風光光的。”
許琮沒有立即接話,心口處也有些泛酸。
他沉默聽著時星似抱怨又似撒嬌地吐槽他是“大騙子”。明明說好了不怎麼一起玩遊戲了也要常聯系,結果那只是許琮說來用哄他玩的假話罷了。
許琮啞著嗓子地說了“抱歉”。
他不知道假使他沒有穿越回當下,而是繼續在原時間線裡待著的話,會不會也成為時星口中的冷漠負心漢。
但是或許吧。自以為是地想著為時星好的對策:害怕對方會在連日比賽的強壓下,被滿是惡意的輿論裹挾著下沉,於是不得已選擇遠遠地看著,覺得只要能看見對方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上巔峰就好。
許琮這麼想通了之後,舒出了一口濁氣,道歉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時星聞言,卻似想到了什麼地有些別扭地說了“不用”,繃直了嘴角,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了他後來其實經常在勝方採訪提許琮的事。
甚至有一次,主持人在後臺問他彼時剛拿了年度最佳打野隊友是不是他心裡的最強打野時,他也脫口而出地回答了一句:“我心裡的第一打野永遠是許琮。”
縱然他後來也找補了不少話,例如那個隊友的競技水平之高也是不可否認的,兩個人都是他很好的朋友,只是在他心裡的定位不一樣雲雲,也一概被那人的粉絲和部分網友掛在某瓣裡罵了半天。
言論諸如:【有一說一,某人是真的沒有情商。。】
【同意。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那“八面玲瓏小隊長”的稱號是怎麼來的。。他粉絲自己封的嗎。。這言論真的說是背刺隊友都不為過吧。。】
【只能說某人平時就喜歡許琮許琮地倒貼,現在幹脆連場面話都不願意說了是吧?不知道的還以為fsg今年這幾個冠軍是他和前隊友一起拿的。。】
但這其實算是時星少見的在採訪席上失言的時候。
準確地說,後來當慣了隊長的時星,其實確實訓練出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而這項技能,也只有在對面提及“許琮”或者“最佳打野”等敏感詞彙的時候才會自動失效。
好在那時的徐遼早已習慣,沉默了幾回,就擺手隨他去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徐遼說,他甚至低不可聞地補充了一句,“而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你誇許琮那些話其實也不算錯……”
但現在,還得把時間指標撥回到當下。
許琮聽著時星那些真摯且不似作偽的誇獎,一想到那是容易害羞,也容易炸毛的某隻小黑貓屢次在大庭廣眾下廣而告之的話,便不免也有些面熱。
他垂眼看著時星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和紅潤唇瓣上小小的一顆唇珠,再度思忖著:未來的自己,退役後大概是轉業去當了忍者吧,不然他坐在臺下,或者是隔著一千多公裡的思念聽完時星說的那些話話之後,是怎麼做到能忍著心動地不找對方捅破窗戶紙的呢。
只是,時星又為什麼回來了呢?
為什麼終於苦盡甘來,幾乎是把聯賽各大桂冠都摘了個遍的時星,也會選擇回到當下,重新來過呢?
許琮無聲地這麼問自己,心底卻已經隱約有了一個即將破土而出的答案。
他意外地在錯位時空裡意識到了在原時間線裡的幾年後,那導致他膽怯與沉默的理由,於是這回果斷地決定:重來一次,他要勇敢一點。
所以他聲音喑啞地開口問:“那麼,24歲的時星選手,我能問問你之所以回到現在的理由是什麼嗎?是在即便已經奪得了大滿貫的情況下,也還是覺得遺憾地想跟我一起拿個冠軍嗎?”
許琮礙於自戀嫌疑,沒說的是:或者只是想跟我一起,再多打幾年罷了。
然而他沒說的那句話,卻被時星坦然地說出來了。
“更準確地說是,我想光明正大地再見見你。”時星顫聲道,“最好是能和你一起拿下很多很多的冠軍。實在拿不到的話,也沒什麼,只要身邊站著的人是你就好。”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在許琮喉間一哽地想要接話的時候,時星兀自繼續道,用足以令許琮震驚的話堵上了他的嘴,“就我爸透露的後續發展是:在 我宣佈退役的最後一戰上,你來現場看我比賽了,還帶了花、情書和戒指,問我想先接受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