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父聽著他那照舊有些喑啞的嗓音,不滿意地讓他再多喝些,然後才把目光轉移到了許琮身上。
只是他看著坐在一張大床上,摸黑看完了整部影片的兩個人,忽然又喉間一堵地沒話說了。
直到時星在他的監督下,把那滿杯的水都快喝完了,他才再度找回自己的聲音:“隔壁房間收拾好了,你讓你朋友去睡吧。”
他這話自然是對時星說的,於是時星迴答說“好”,卻沒立馬讓許琮走。
他甚至在許琮表達出要起身去隔壁的意願時,伸手把人拽住了。他幹巴巴地以“要留許琮再探討一下劇情”的蹩腳理由把人給留下了。
時父見狀,既不催促,也沒有選擇在原地等待,而是跟早已有所預料似的嘆了口氣,收了水杯,就轉身把門帶上了。
“你說,他們最後消失了嗎?陳嘉到底知不知道到底在誰在幫他?”時星開口,竟然真的正兒八經地在跟許琮討論劇情。
“可能消失了,也可能沒有,但是已經不重要了。”許琮沉聲回答道。
“畢竟他們已經在陳嘉的手沒有沾上半滴血的情況下,替他成功複仇了,算是夙願已了。後續無非就是他們還能不能看到陳嘉重回正常的生活軌道,娶妻生子,再找一份好工作的事了。”
“這對於陳嘉他爸媽來說,大概挺重要的,但這對於阿文來說,實在是有些殘忍。所以不管他們消散與否,都說不上百分百的壞事。”
“至於陳嘉,”許琮在短暫停頓後繼續道,“對於他來說,無論他是否已經在冥冥之中感知到,最近發生的這一切都是他那已死去的幾位至愛替他擺平的,他都不會懷疑那幾位是真的愛他,這就夠了。”
時星看著許琮認真的眼神,無聲地想:就像你們對我嗎?
但他很快就不忍多看地別開視線,悶悶地回答說:“知道了。”
已經得到了答案了的他,自覺也沒有再把許琮留下來的理由了。
於是他穿上拖鞋,依依不捨地把許琮送到了隔壁房間的門口。
他沒有進去,只是透過半開著的房門,看了眼裡邊嶄新的米色被褥。
“那麼,晚安。”他垂眼說,明天再見。
“晚安。”許琮看著時星還隱約有些濕潤的眼角,低聲回應,主動且坦然地說出了“明天見”。
就像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哪怕兩人的感情始終對等,但許琮似乎總是那個會更勇敢地會邁出那一步的人。
時星因此抿了下嘴,覺得自己那顆原本躺在雲中荊棘裡的心,被捧著浮得更高了些。
但他面上不顯,只是別扭地點頭“嗯”聲。他按捺住了依依不捨的情緒,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回房後的時星仰面躺在床上,舉著手機看了不少影評,越看越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他所希望的皆大歡喜的結局,似乎是很難出現的。
因為阿文和陳父陳母對於陳嘉未來婚姻的展望,應該是背道而馳的。一個希望他永遠記得自己,另一個則希望他早日走出那段感情。
唯一相同的,大概只有他們都愛陳嘉,特別特別。
時星思及此,愈發感慨於自己的幸運。
就在他打算再看些其他影評的時候,某個已經在一個多小時前跟他互道過“晚安”了的人給他發了條名為“我的耳機分你一半”的連結。
時星點開,發現裡面顯示的是“您的好友victory邀請你一起聽歌~”
他沒怎麼遲疑地點了同意,然後就聽見他白天在車上聽過的那首帶著點繾綣意味的歌再度響起,應該是許琮在路上把這首歌加入了歌單。
深更半夜,他被那無意間開到了最大的音量嚇了一跳。
他低頭看了眼已經不早了的時間,又想起了明天大機率還要早起去上班的爸媽,條件反射地立馬調低了聲音。
然後他又一骨碌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在包裡翻找到了他似乎已經很久沒用過了的耳機。
插上耳機,調高音量,一氣呵成。
時星聽著那好過頭了的音質,忽然在想:對他來說,這首歌之所以好聽的原因,到底是因為它本身,還是因為那個陪他一起聽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