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個小蛋糕往許琮那兒推了點兒,然後可憐見地拿著蛋糕蓋子說:“你吃,我自己拿叉子分點兒就行。”
許琮看著,失笑道:“不至於。哪有你們花錢買的,還可憐兮兮端著那麼小塊吃的道理。”
時星卻堅持這樣。
畢竟他的本意,也只是想看看許琮吃這倆蛋糕時的反應而已,並不是真的突然饞那口甜味了。
可惜許琮全程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完全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時星因此有些沉不住氣了,再生硬不過地問:“你打職業之前的那段時間,都在幹嘛?”
許琮眨了兩下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這話題是怎麼跳到那兒去的,但還是本著對時星有問必答的原則,掰著手指地細數著:“上學,給家長做思想工作,趁我爸媽在單位加班的時候跟老師夜自修請假,然後跑回家玩遊戲……以及,為了測試自己的能力上限地到處打賞金賽。”
“從週末去市區開始,到跑去隔壁市,再到全省範圍內到處跑。最多的時候,我一天能打四五十場1v1,甚至一度有些麻木了,覺得這個遊戲似乎也就那麼回事。”
因為時間久遠,許琮彷彿在談論別人的事似的繼續道:“而且,那時候還會遇到那種特別惹人討厭的挑戰者。明明已經在一天內落敗七八回了,還偏要不甘心地梗著脖子,說我只是運氣好,嘲諷我所謂的職業夢就是小孩兒扮家家酒似的笑話。”
時星聽得心裡一澀,想也沒想地接話道:“但肯定也有人慧眼識珠,一眼就能看出你有多強。”
許琮聞言,像是被勾起了什麼回憶似的彎了下嘴角。
“嗯,確實有。”他說,用近乎於肯定的語氣繼續道,“我應該在我早期的採訪裡說過挺多次的,關於某天,我在隔壁市遇到了一個挺可愛的小孩兒的事。明明他自己不怎麼玩《曙光之戰》,但是卻眼巴巴地站在大廳裡看了一下午賞金賽,直到我退號結束了比賽,他還傻兮兮地沒回神。”
“那時候籍籍無名的我,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陌生小孩兒的眼裡看到了一種名為‘崇拜’的情緒。於是我心一軟,把自己剛贏到手,甚至都還沒捂熱的網絡卡送給了那個小孩兒,畢竟他剛進網咖時,只能眼巴巴站在他幾個朋友身後,看著他們操作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點兒。’”
“我當時好像還自掏腰包地給他買了倆草莓蛋糕。雖然不知道他愛不愛吃那個,但因為那是網咖隔壁那家蛋糕店賣的最好的口味,還是選了那個。”
“不過我當時其實可以只買一個的,不然也不至於讓自己口袋裡剩的錢差點不夠買回家的車票的。但是吧,我當時只想著要大方點,讓他也分給他的朋友們吃幾口……”
不然的話,許琮想,要麼只能囑咐那個小孩兒自私地吃獨食,要麼就只能讓那個小孩兒跟眼前的可憐小狗一樣,拿著個叉子,在邊上等著分食了。
而那都是他所不樂意看見的。
思及此,許琮忽然話音一頓,倏地明白先前的那種眼熟感是從哪兒來的了。
他垂眼,看著眼前這熟悉的蛋糕包裝配色,心說:……巧了不是,時星和oon今晚帶回來的這個蛋糕,好像就跟他當初給那小孩兒買的蛋糕是一個牌子。
甚至口味都一樣。
許琮摸不準這事純屬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只是斟酌著,在想時星到底是被oon攛掇著來“吃醋”一下的呢,還是自己忽然想到這件事了,來鬧別扭的。
他試圖解釋,沒成想時星比他先一步開口,說的是:“那張網絡卡我還留著,一分錢都沒花。”
許琮:嗯。
許琮:……嗯??!
他沉默著思考了很久,才想明白時星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連帶著時星先前說的是因為他才玩的《曙光之戰》,是因為他才打的職業,以及,是因為他在fsg,所以才義無反顧地來了的話,全都在那一刻有了答案。
許琮因此捂臉,在想自己為什麼從來沒有把那個小孩兒和時星聯系起來過。
大概是因為當初時星剛轉會來fsg的時候,太叛逆了點兒,給人的感覺也一直都是一副“如果不是你們隊首發缺人,本少爺才不來呢”的囂張樣兒。
以至於許琮怎麼也無法把時星跟自己幾年前見過的,那個瘦了吧唧的乖小孩兒重疊起來。
只是……許琮想,如果當初時星剛轉會來的時候,也跟眼前人一樣,一口一個直球地說崇拜他,他就能把時星跟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兒聯系起來了嗎?其實也未必。
因為當時的時星,同樣也是“強大”的代言人,是“天才”的具象化,早就不是那個只能可憐兮兮地站在別人身後,看他的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玩著遊戲,連句重話都不敢說的人了。
但許琮迎著時星期待著他給予正面回應的眼神,最後只憋出來了一句:“……男大十八變。”
以及,“少和那些十四五歲就鬍子拉碴,彷彿不良高中生似的小孩兒玩了。”
不利於他辨認時星當時的年紀。
畢竟假使他知道當初的時星只是個連初中都沒畢業的小孩兒的話,他大概再怎麼心軟,也不會送他那張網絡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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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玩物喪志,也怕他就此失去清澈眼神地墜入泥潭。
八成會找網咖老闆打骨折式地折現,然後給時星辦一張隔壁甜品店的蛋糕卡。
小孩兒嘛,就該少上網,多吃點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