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似乎還想絮絮叨叨說些什麼,但陸斐然已經直接結束通話電話,透過透明的車頂天窗,看向已經降臨的夜幕。
沒有了都市和霓虹,夜空顯得澄澈又清晰,盛大的銀河在天際安靜流淌,如同神祇對人類的苦難不屑一顧。
“媽媽,我要拯救世界。”小孩歡快的聲音驀地響在耳側。
這是陸斐然的異能後遺症,他的洞悉力和推演力都在進化中被加強,也導致他的大腦無時不刻不在透支知覺,導致幻聽和幻覺産生。
那道聲音屬於小時候的他自己,而他的媽媽已經死在新年的零點。
陸斐然閉上眼睛,但還是能看到無數汙染物朝著自己撕咬而來的畫面,這樣的幻覺甚至會引起幻痛,導致他全身都能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而幻覺中沒有母親,因為他不捨得再讓媽媽受到那樣的苦楚。
在快要被惡心的汙染物逼瘋的時候,陸斐然不自覺地拿出手槍,用力抵在自己的太陽xue前。
可冰涼的觸感被幻化為溫熱的指腹,媽媽翩然落定在他身後,無比溫柔地幫他揉動著突突跳動的太陽xue。
“你要拯救世界。”媽媽說。
於是陸斐然猛地睜開眼睛,利落果斷地把槍插回腰後,徑直下車,大步流星地走向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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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在吃過晚飯後,去探望了受傷的卓景山。
卓景山的手臂已經全部連結上,裂口處有一圈粉色的皮肉,顯然是新生出來的。
“裡邊的骨頭還沒長好。”卓景山可憐巴巴地啃著個雞腿,“動起來還是很痛,但是我又不敢鬆手。”
江晚忍不住問:“那你睡覺怎麼辦?睡著了會導致異能失控嗎?”
卓景山的眼神有點瘋:“科研所給我大腿裡買了電流器,一旦監測到我異能失控,就會把我電醒。”
這是什麼酷刑!江晚忽然覺得自己在廢墟下被困一週,跟這位哥比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就是卓景山的頭發全部變白的原因嗎??
“其實沒那麼難受啦。”卓景山反而笑道,“最開始會因為失眠很暴躁,但後來就習慣了,哪怕在熟睡中也不會忘記控制異能。最近唯一一次被電擊,還是白天我差點昏迷的時候。”
所以那個時候,你是被電醒的嗎……江晚更是替他心有慼慼。
“他們這麼對你,你還是要拼死去救陸斐然嗎?”
卓景山一愣,無奈笑道:“沒辦法啊,總得有人去找解救人類的辦法,如果我做不到,就得去保護能做到的人。”
他吭哧吭哧地啃著雞腿,像只啃苞米的土撥鼠:“我還有個妹妹在第一安全區,她是普通人,隨便一場異化潮都可能讓她被汙染,我要麼只能祈求不會在第一安全區附近引發異化潮,要麼就只能期盼科研所盡快研發出終止末日的辦法。”
“所以……就算科研所的很多行為我也不太認同,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江晚,我們這樣的小人物,沒辦法的。”
他說到最後的時候,眼裡有著空蕩蕩的失落。江晚忽然不著邊際地想到,卓景山的手臂裡缺了骨頭,肯定還是很痛。
於是他在告別之後,轉身就去了陸斐然的房門前。
“什麼事?”陸斐然以手臂撐在門欄上,掌心還纏繞著一層厚厚的紗布,他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之前被軍裝裹得嚴嚴實實的上身如今裸著,揹著光顯露出鮮明的肌肉弧度。
江晚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
“……他怎麼不穿衣服。”
系統在他腦海裡義憤填膺:[一定是□□!他想當小三!]
江晚頓時覺得自己就不該找系統搭話。
他把目光全部聚焦在陸斐然的臉上,正色道:“我說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
這話還是陸斐然一直追著他問的,如今真是倒反天罡。
陸斐然沉吟片刻,朝他點點頭:“本來也是打算來找你談這件事的,不過你剛才似乎沒在房間。”
“我去探望卓景山了。”
難怪會這麼著急要催促進科研所的事情。陸斐然瞬間明白過來。
卓景山和江晚的性格是有相似之處的,陸斐然光從他們的眼睛,就能判斷出來,這兩人絕對是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