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顧棲嵐面對面站著的時候,江晚一瞬間露出訝然的神色,連帶動作都滯住片刻。
他如今看到的顧棲嵐,眼眸已經徹底變成澄澈的鴿子血色,瞳孔化作細細的兩條線,又在看到江晚後微微張大些許。
根本就……不是人類了啊。
但顧棲嵐對此毫無察覺,眨著眼睛歪歪頭:“阿晚可以餵我喝嗎?”
[你就依了他吧。]系統苦苦央求。
於是江晚抿了抿唇,緩步走到顧棲嵐的身側。
他將水杯口湊近對方的唇邊,見顧棲嵐吮吸得有些困難,於是遲疑了下,又伸出左手去托起男生瘦削的下頜。
指尖觸及的面板,冷得像冰。
顧棲嵐似乎當真渴極了,仰頭喝完了一整杯水,而江晚在收回手時,下意識抬眼,就又撞進那雙猩紅的眼眸中。
尚且還撫在顧棲嵐臉側的手顫抖了下,江晚努力保持鎮定:“你總是看著我做什麼?”
顧棲嵐沖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他的睫毛很長,眼眸一彎就幾乎遮住半片虹膜,令那雙紅眸都顯得毛茸茸的。
“因為你好看。”
這是被調戲了?江晚有些茫然無措地收回手,聽到腦海裡傳來系統放肆的大笑聲。
·
經過這一來一回的對話,江晚終於放鬆了些許。
——不管眼前這汙染物是不是在偽裝,至少看上去,暫時還沒有要吃掉他的打算。
而屋子外的吵鬧聲一直沒有停歇過,樓下不時傳來汽車輪胎摩擦的刺耳聲音,應該是有人成功逃到樓下,打算開車逃亡。
江晚站到客廳那扇還沒有封死的窗戶前,透過窗簾縫隙往下看,卻正好目睹一場連環追尾事故,堵在停車場最前方的轎車不住搖晃,一個女人開啟車門,慌不擇路地想要逃跑,卻又立馬被一隻滿是青紋的手扯了回去。
鮮血從還開著的車門濺出來,潑墨似的灑了滿地,尖叫劃破夜空又戛然而止。
後邊的司機顯然更慌了,不要命地瘋狂鳴笛,最後幹脆狠狠踩下油門,抵著那輛轎車往前沖刺,試圖把轎車推出停車場,騰出一條路出來。
不料這動靜引來周圍徘徊的汙染物,司機滿頭大汗地踩著油門,過了好半會兒才注意到,停車場周圍竟然不知不覺圍著幢幢的人影!
前邊的轎車也停止了搖晃,駕駛座的車門開啟,一個扭曲痙攣的穿西裝男人從座位上鑽了出來,猙獰的臉上滿是鮮血,在車燈的直射下看上去格外恐怖。
那司機呼吸驟停一瞬,就見前邊的男人猛地扭頭,精準朝著他看過來。
那個剛剛進食完的男人嘶吼一聲,驟然跳上後車的車前蓋,雙手合攏成拳,用力砸開了擋風玻璃,埋頭撲了進去。
他的嘶吼就像一聲預告,周圍的汙染物也傾巢而出,紛紛朝著這個停車場圍堵過來。
最靠後的車輛裡的人們見此路不通,又慌忙下了車,試圖往住房樓裡跑。
可還沒等他們走到高樓入口,先前堵在江晚門前的巨型汙染物驟然沖了出來,將最前邊的人劈斬成肉醬。
江晚不忍再繼續看下去了。
“外面是在吵架嗎?”顧棲嵐慢悠悠地問他。
江晚竭力控制住顫抖的手指,面無表情地回頭:“沒事,什麼都沒發生。”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顧棲嵐不疑有他,哦了聲,轉而提議:
“雖然說是新年夜,但今晚格外不太平,我們要不要看看新聞播報?”
要是看了新聞,顧棲嵐不就立馬就意識到他變成汙染物了嗎??
江晚立即否決:“沒什麼好看的。”
或許是覺得這個拒絕太過生硬,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也說了,今晚不太平,我們最好不要發出聲音。”
“也是這個道理。”顧棲嵐格外聽他的話,“那你要睡會兒嗎?我今晚可以幫你守夜。”
他的手指動了下,示意自己雙手依舊動彈不得,江晚本以為他會要求自己解開繩索,沒想到顧棲嵐卻道:
“你放心,我就乖乖坐在這裡,不會搗亂的。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就大聲把你喊起來。”
他說話時喜歡注視著江晚的眼眸,顯得格外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