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了祭品,那麼整個村莊都應該為此陪葬。
江淮瑾的整張臉都被嶙峋的骨節布滿,因為憤怒和痛苦,他的面容微微痙攣,仰頭發出一聲沉重悠遠的長嘯。
可就在他準備沖向昏迷倒地的村民時,一個溫暖又瘦弱的身體撞進了他的懷抱。
在他如今的體型對比下,江晚的身軀顯得那麼渺小,幾乎要被他整個包裹起來。
而後江淮瑾嗅到了熟悉的血的氣息。
一點清明神色在他颶風般混沌的眼眸中凝結,他緩緩低下頭,看到自己的骨刺已經穿透江晚的身軀,幾乎把他們兩人都洞穿在一起。
他的血,江晚的血,很快混雜在一塊,根本分不出你我。
江晚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微微發抖,可他還是仰起頭來,努力去夠到江淮瑾的臉頰。
於是那些畸形的龍角也劃傷了他。
“別碰我。”江淮瑾偏頭躲了過去。
“哥,我知道的。”江晚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蒼白,“你總是表現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其實是害怕旁人因你而受傷。”
[宿主注意,你的生命值現在下降到20。]
江晚倒吸著冷氣,仰起頭去看向江淮瑾。那個總是想要表現得比同齡人成熟穩重的少年,如今眼神惶惑又委屈,江晚只需一眼就明白過來——江淮瑾他自己也在因為失控而害怕。
於是江晚努力露出個笑來:“別怕,哥,馬上就要結束了。”
“既然我是被選中的最後一個祭品,那就……還是讓我來結束這一切。”
那兩種方案,不僅僅是江淮瑾和沈臨有選擇權,江晚同樣具有選擇權。那麼如何才能達成好的結局呢?
江晚欣然笑了起來,將手裡握著的箭羽用力刺入了心髒。
讓該成為祭品的人完成使命,讓心有不甘的邪祟得到解脫,讓困於一隅的靈魂重獲新生,讓無辜清白的旁觀者安然回家。
這就是最完美的結局。
直到感覺到體內邪祟的力量潮水般退去,江淮瑾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發生的事情。
他匆忙去撈起江晚的手,這才發現那隻手毫無溫度,像冰一樣。
懷中的人嘴角還噙著笑,可那雙原本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漸漸黯淡下去,就像被冰封起來的湖泊,怎麼都挽回不回來。
“不行……不行!江晚!”江淮瑾只覺得那支箭羽也從自己的心上刺過,如同閻王判筆,直接將他的餘生都化作縞素。
整場祭祀的最後一塊拼圖被拼上,那些躁動不安的邪祟終於達成心願,安寧地消散而去。
江淮瑾身上的骨刺漸漸消失,連村民們臉上的異化都開始複原,這場長達十二年的血腥祭祀迎來了尾聲。
“江晚……”江淮瑾攬著冰涼的屍體無力跪下,茫然地去看大火燒盡的灰,看堆積的雪,怎麼都不敢去面對懷中人生命的流逝。
而下個瞬間,那隻光怪陸離的怪物又席捲而至,如今江淮瑾已經失去邪祟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沈臨從他懷中搶走屍身。
那隻怪物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祂的胸腔裂出一條縫隙,隨後小心翼翼地把江晚整個包裹進去,輕柔放置在離自己心髒最近的地方。
“阿晚。”
“阿晚,阿晚。”
祂低聲喃喃,每一聲呼喚都與心拍數保持著相同的頻率,反反複複,無休無止。
龐大的怪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隨後沖天而起,朝著山頂上的洞窟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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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野呻吟著醒過來時,看到的只有賀蘭玦頹喪又落寞的背影。
“賀少,怎麼回事啊?江晚呢?”
還沒等來賀蘭玦的回答,坑洞頂上忽然傳來一陣地動山搖,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要從洞口直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