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執拗地替他驅趕著海藻,也笑:“還說不哭?我感覺每次見你,你都一副要哭的樣子。後山那次——”
話頭戛然而止,江晚懊惱地抿唇,暗罵自己不該在臨死前提起那樁事。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片刻,最後還是赫連祈輕聲道:“後山那次,是我一時沖動,唐突了師兄。”
江晚喉結微動,想起那次月圓之夜,是自己為了報複赫連祈前兩周目的針對,才故意跟他去了後山。
赫連祈是一時沖動,他又何嘗不是早有圖謀。
但分別在即,這段恩怨也沒必要再提起了。
於是江晚幹巴巴道:“事發突然,你也不用介懷。我說過的,我們都是共犯。”
“對於師兄來說,是事發突然,但對於我來說,我卻是次次都想當師兄 的共犯。”
赫連祈在說完後又掩飾性笑了笑,並不期待得到江晚的什麼回答,主動岔開話題:“我們到了。”
他說著便將手裡的長竿扔掉:“陣法附近的海域都被凝成冰,我們可以直接走過去。”
江晚注意到那截長竿很快就被海藻瘋狂地拖進水中,漸漸消失不見。
沒有了長竿,赫連祈要怎麼回去呢?他忽然想到。
船藉由著慣性擱淺在冰面上,赫連祈轉身朝著江晚伸出手來:“師兄,我帶你過去。”
江晚下意識要將手搭進他的掌心,可一抬臂,兩人都注意到他的手掌都變得幾乎全透明,根本握不住實物。
江晚連忙將手收回,生怕被赫連祈問起身體的狀況。
出乎他意料的是,赫連祈什麼都沒有問,反而迅速垂下眼去,只當做沒有看到。
——他是在怕江晚為難。
系統唉聲嘆氣:[兩個小苦瓜。]
轉而赫連祈想到新的辦法,又作勢要背對著江晚蹲下:“還是我背師兄過去吧。”
江晚抿唇看著他的背影,忽然伸出尚還完好的左手,用力去把赫連祈扯了過來。
隨即他鼓起勇氣湊至赫連祈面前,在極近的距離望進那雙眼眸中。
“要和我接吻嗎?”
兩人的呼吸交錯,光芒萬丈的陣法為他們的側臉都鍍上一層銀光,而雙唇間的罅隙能看到盛大夜幕中的一線銀河。
赫連祈的眼底終於閃過慌亂,無措地扶住江晚,磕磕絆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麼笨,可怎麼追到喜歡的人啊。江晚嘆息。
他心中一橫,幹脆就要再湊近幾分,作勢要主動吻上赫連祈。不料他才一動作,赫連祈就微微偏頭,閃避了過去。
還不等江晚錯愕,赫連祈又立即伸長手臂,溫柔地將他抱了個滿懷。
“師兄不用這樣做……也是可以的。”他的語調裡有著難以忽略的失落,“我送師兄過來,可不是想要這個獎賞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次不待江晚把話說完,赫連祈徑直把他背了起來:“好了,我們先過去吧。”
他揹著江晚下船,踏上了堅實的冰面——這就是最後的一段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