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在猜你給我送飯是不是為了懲罰我。”斯梅德利解釋道:“因為帝國從來沒有雄蟲給雌蟲送飯的先例,沒有哪隻雄蟲會這樣做。而且有些雄蟲表面看起來忽然對雌蟲很好,其實只是懲罰的手段而已。”
他曾經聽聞有雄主對外宣稱自己多麼愛慕雌君,不願意讓雌君離開自己半步,家中也沒有任何的雌侍,但事實上那隻雌蟲最渴望的是回到戰場,想過的是軍隊裡刀口舔血的生活,而不是被禁錮在家中,當一隻雄蟲身邊的漂亮擺飾。
只可惜他的苦悶說出去也沒有蟲聽,反而會指責他不珍惜那麼好的雄主,最後的結局是那隻雌蟲鬱郁而終,而雄蟲很快另覓新歡,並在酒宴上洋洋得意地說出自己當初那麼做,只是為了懲罰那隻雌蟲不接受自己的示好。
所以雄蟲依靠資訊素強行和那隻雌蟲結婚,折斷他的傲骨,拆去他的爪牙,把他變成自己身邊只能被迫聽話的漂亮寵物,還要對外裝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每每看著雌蟲在別蟲的恭維聲裡痛苦萬分,雄蟲就會覺得自己心裡暴虐的控制慾得到了極大的宣洩與滿足。
想到這裡,斯梅德利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淡了下去。
看著斯梅德利忽然變得冷淡的神色,裡德心中一緊,趕緊握住斯梅德利的手,情真意切道:“德利,你要相信我,做飯難吃那真的只是一個意外。我的初衷只是覺得你上班太累了,我應該為你做點什麼,所以才想出來這麼個主意。雖然這個主意現在看起來有點餿……但是!我絕對絕對,和那些暗地裡磋磨雌蟲的雄蟲不一樣!我真的不是為了什麼懲罰你才這麼做的,我……”
斯梅德利看著裡德焦急到幾乎有些語無倫次的模樣,不知怎得,心中剛剛湧起的陰霾忽然一下又散開了,他並沒有將被裡德握住的手抽開,而是張開五指,與裡德十指相扣。
“我相信你。”斯梅德利這樣說。
裡德終於鬆了口氣。
這些東西肯定是不能吃了,看來今天得去外面覓食……裡德一邊想著一邊將桌上收拾幹淨,一股腦兒地就要照著垃圾桶倒下去。
“等等,你先別倒。”斯梅德利在外面看見,略略有些驚訝:“其實這些東西還是不錯的,也不是不能吃……”
“就這味道,誰吃的下去呀。”裡德將還沒來得及倒掉的盤子往面前一伸:“你不用安慰我。”
“倒也算不上安慰。”斯梅德利說:“和我們打仗的時候吃的營養劑比起來,還是這個味道好多了。”
“不會吧。”裡德還是懷疑斯梅德利是在故意安慰自己:“還能有比這更難吃的東西?我怎麼就有點不信呢……”
“騙你幹什麼,家裡就有,等我找出來給你。”斯梅德利一邊說著,一邊去了儲物間。這間房子是他在宮外的居所,各種物資都有侍從定時檢查更換,營養劑這種東西,還真不難找。
沒過一會兒,斯梅德利就拿著營養劑罐子下了樓。營養劑罐子看起來像是玻璃材質的,細長的一條,剛好能被握在掌心,裡面的物體是一團懸浮著的藍色,彷彿沒有重力一般,隨著斯梅德利的動作緩緩輕晃。
他非常貼心地開啟了瓶蓋,之後才給裡德遞過去。
“嘗嘗。”斯梅德利說。
裡德拿過罐子,很是謹慎地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然而裡面的東西大約是經過特殊處理,什麼味道都沒有散發出來。
“雌蟲的嗅覺非常靈敏,如果營養劑有味道的話,很容易在戰場上被敵人發現。”斯梅德利解釋道:“所以我們把營養劑的味道全部去除了。”
裡德點了點頭,做出一個舉起玻璃罐子的動作,看起來彷彿是想往嘴裡倒。然而還沒等罐子傾斜到足夠的角度,裡德卻又猶豫了,他的手在空中上上下下懸浮片刻,終究還是決定去廚房拿一個小勺子出來。
畢竟斯梅德利說得那麼嚇人,萬一他手抖給嘴裡倒多了,被難吃到當著斯梅德利的面吐出來,那可就不太妙了。
這樣想著,裡德很謹慎地用勺子挖出來一點點藍色物體,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怎麼樣?”斯梅德利很有些好奇裡德的看法。
“你們天天給軍雌吃這種東西……”裡德沉默了一會,想想蟲帝大約沒有辦法誅他的九族,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真的不怕他們造反嗎?”
用味同嚼蠟這個詞來形容營養劑,都可以說是營養劑高攀了。裡德臉色鐵青地想。
吃完這東西,不光是食慾沒了,就連活著的慾望,好像也不剩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