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上舟擔心林如嬋會有和方姝一樣的反應,不敢多說。太過頻繁和密集的打擾只會讓人厭煩和起疑,陳上舟也幾乎不再去打擾林如嬋。
他想等開學。
等逢青新學期開學。
逢青的高考排名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逢青一定會報英語相關專業。
國內適合逢青的大學,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尤其是在各學校各專業的分數線陸續公佈後,陳上舟將所有逢青分數線能夠到的還不錯的大學全部列了張清單,海市的院校更是重點名單。
陳上舟新增了這些學校的所有新生群,在九月中旬的時候,在新生群裡新增了每個院校的每個英語相關專業的同學,但奇怪的是,他得到的所有答複,都是班級裡並沒有叫逢青的同學。
他也設想過逢青可能出現囫圇亂填志願的情況。
所以陳上舟將逢青的省排往後推了整整三千名檢視可報考院校,但得到的結果也依然還是和之前相同,那些學校的那些專業,根本就沒有叫逢青的人。
陳上舟想不通原因是什麼。
他只發現,他好像真的找不到逢青了。
自從逢青離開後,陳元駒和方姝吵架的頻率就急劇上升。
陳上舟自那個暑假開始就不怎麼回家了,也沒再花過家裡的一分錢,每次偶爾回去拿點換洗的衣服,偶遇的也只是笨重的砸門聲和刺耳的吼叫。
他們吵架的內容也很是千奇百怪,跟陳上舟無關,跟逢青也無關。
有時候僅僅是因為一個碎掉的碗,有時候僅僅是因為冰箱的食材分類錯誤,有時候甚至是晚上睡覺時玩手機的燈光,小而雜的瑣事,藏滿的其實是這麼多年他們對彼此的所有不滿。
逢青成為了引線。
這個家沒再安靜下來過。
一直到寒假,這個岌岌可危的家終於到了臨界值。
陳上舟回家準備告訴方姝假期要去醫院實習不回來過年了時,方姝甩給他了一本離婚證。
方姝緊繃的神經在那一刻似乎終於得到了釋放。
她辭掉了工作,選擇了拿著自己這麼多年的積蓄出去旅居散心,而陳元駒似乎應下了公司的安排,調去了國外。
兜兜轉轉,破舊老小區的那一層樓,自那天起,是徹底空了。
大三新學期剛開學那一週,陳上舟天天住校,連週末也睡在宿舍。
因為此舉實在是太不符合陳上舟平日的作風,室友還對此提出了疑問,“這學期你怎麼完全不回家了?不陪你弟了?”
陳上舟一頓,轉了轉手裡的筆,“去省外讀大學了。”
室友對這個答案很是驚訝,又問,“我以為照你們倆那關系,怎麼的也會跟著你在南陵讀書呢。”
這個問題,陳上舟就沒有回答了。
片刻,室友又接著自己的剛才的問題好心道,“不過我覺得吧,去省外讀大學也挺好的,他太黏你了,在你面前跟個小孩子一樣。但人總不能永遠是小孩子,去自己獨立地歷練歷練也挺好的。”
大學的室友不比井文睿關向他們和逢青近距離接觸過,對逢青和他的相處自然是會有一些誤會,陳上舟也不惱,很是耐心道,“他只是在我面前這樣,在朋友面前不這樣的。小時候我們兩家的父母都很忙,我管他管得比較多。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在我面前什麼樣,長大了就肯定還是什麼樣,很正常。”
聽完這話,室友點點頭,又說,“那你還真是從小就當爹嘛,帶小孩很辛苦吧?”
陳上舟想也沒想就輕輕一笑道,“不辛苦,他特別乖,從小就特別乖。你讓他往東絕對不會往西的乖,連叛逆期都沒有。”
“羨慕啊。”室友感慨。
如果是以前,陳上舟或許會回一句不用太羨慕,僅此一個。
而如今,他卻也只能笑笑,感受著因為腦海裡浮現的片段而抽疼的心髒。
他想,原來真的有人會因為另個人的離開,帶來會伴隨一生、如同剝皮抽筋的痛苦。
甚至,他永遠無法預知,這種痛苦有沒有終點,終點又在多遠的以後。
逢青早已刻進了他的骨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