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是你最後的希望了,陌生人。祈禱吧。
……喀答)
喔、這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不過我也別太奢求什麼驚天動地的可能性了。
「朋友,你真幸運。」一推開門,我首先看見的是坐落在角落、被束縛在木桶裡的幹屍。沒有人,只有屍體,難道我剛才一直想拯救的人不過是個幽靈嗎?真是--突然,有個人從門後探了出來,他副蒼白而文弱的臉流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感動。陌生人,你是活的。幸好你還活著,老兄。
「太棒了!你幫我開啟了那扇門!」那位學者說道,手勢隨著他的情緒而擺動著:「謝謝你幫助我,被困在這讓我好煩惱。我是彼海姆的古利古斯,學院的魔法師。非常感謝你,這樣我就能繼續我的旅程了,嗯……好心的先生……嗯,請問,方便讓我知道恩人你的名字嗎?」
「我沒有名字。」
他不解地追問:「難道沒有一個我能銘記在心的稱呼嗎?」
經過一番考慮後,我決定如此回答:「有些人會叫我黑劍士,假如你想,你也能這麼稱呼,我無所謂。」
多愁善感的古利古斯此時因我的言語所困擾,接著,他說:「嗯……那是個不錯的名字,黑先生。」
「謝謝,我正考慮把他當作自己的真名來用。」希望那位魔法師聽得出來這只是場面話。
「不,我是說真的,」看來古利古斯希望化解這潛在的尷尬危機,於是便試圖解釋自己的想法:「那是個強壯的名字。」
這下換我尷尬了。「別這麼緊張,我沒打算找你碴。嗯……好,古利古斯,你應該還知道怎麼回去吧?需要我把你帶到出口嗎?」
「是的,我想我還記得怎麼回去。」魔法師說完話後就找了個小木箱坐了下來,並深呼吸了幾口氣。「呼……只要再休息一會兒就好。」
「對了,你剛才說到這裡被施以奇跡的理由是什麼?」
他笑了笑,似乎很開心我願意聽完他的想法。「是的,關於這扇門……我只是如此推測:當初這裡還沒成為不死的瘟疫窟前曾繁榮過一陣子,這附近甚至有祀堂設施,畢竟只要有人在的地方都需要凝聚心靈的場所,況且是神土羅德蘭。於是,我猜這地方--這個倉庫可能是屬於那些使徒的,因為只有他們會行使強大的奇跡,也只有那些有錢人或商人才能有餘裕在鎮中置下一間倉庫。然而就算這是真的,為什麼奇跡的力量能維持到今日,這我就不明白了……也許是因為它與羅德蘭的異變産生了共鳴,使得原本簡單的保護也像這塊土一樣無堅不摧了吧?可是這只是推測,如果不進一步檢查,就永遠只是種不確實的可能性。」
「真是觀察入微。但這樣的你到底是怎麼被關進來的?」
古利古斯嘆了一口氣,聲音帶著不確定與顫抖:「我……我想那些人大概是想問如何回到人間吧?哈哈哈……畢竟它們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求知向學的那種人。」
我想那就是魔法師唯一能說的理由了,接著再追問下去也沒意義。「這位朋友,既然你對這研究的這麼透徹,那你知道下水道的入口在哪嗎?」
「下水道?那種地方?」他勉強著隱藏自己的不安,但聲音卻漏了餡,「你是為了那傳言而來的,對吧?」
「是的,我是那罕見的白痴。」
魔法師皺了皺眉頭,接著問:「你是哪個國家的使者嗎?黑騎士,你是哪裡人?」
我是哪裡人?告訴他這件事有意義嗎?不過既然他想知道,我也沒理由藏著。「我記得我來自弗雷米莫,可惜我不為索爾隆德作事。」
等等。不,我後悔了。我為什麼要說出來?真是沒腦袋!
「米莫……?喔,我的老天……」我看得出他深埋心中的厭惡。所幸古利古斯是個懂禮節的人,「抱歉,我真是……太無禮了……」
「不……沒關系,這很正常。」
「哦、剛才、剛才說到下水道--」古利古斯連忙改變話題,「很抱歉,我對於鐘的事情瞭解的不多,但假如你只是想找下水道的話,我想你能往東邊的城牆過去,沿著那的樓梯往下,你就能看到一個廣大的牆垣通廊,下水道的入口就在那。不過請小心,據說有些魔物徘徊在附近,牠們是從魔女國度跑上來的惡魔……雖然說葛溫王的軍隊將那些東西清理的差不多了,但不死鎮的範圍幾乎沒人想管,因此不好的東西老是往這鑽。」
髒東西群聚的城鎮?這我瞭解,就跟我以前住的地方一樣,老鼠蟑螂總是少不了。「你不會剛好知道東邊的路在哪吧?」
古利古斯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指著右手邊說:「理論上是往這,但鎮上的路相當複雜,我建議你要盡可能貼挨著右面前進。我所知的就這麼多了,先生。」
「這樣就夠了,謝謝你,古利古斯。」
「不,別、別客氣,弗……我是說,黑先生,別客氣!……黑先生?」
我在魔法師開口前離開了倉庫,一路往街的盡頭走去。不知不覺間,我跑了起來,死命地奔跑,彷佛想擺脫緊追不捨的獵犬--直到肺部無法負荷為止。
太尷尬了……但這不怪古利古斯,是我的無心造成了僵局,然而開口的是我、逃跑的也是我,究竟我還要造成多少愚蠢的場面才肯罷休?
不懂啊,我到底是想忘記還是想回憶?……可是,弗雷米莫,你不是我的家鄉嗎?我有什麼理由否定你?不,沒有理由,但我有權利厭惡你,畢竟你根本連個家都稱不上。
該死的鬼地方。
一段路之後,盜賊們又出現了。從街窗與門後出來,手持短刀朝我的關節砍來;它們的步伐輕盈、身形空無,使用著熟悉的消耗戰,那五名敵人在我的身邊打轉,不時以飛刀襲來。
在那條狹窄崎嶇的街道,鏗鏘的碰撞聲喚起了一絲活力,冰冷無力的激情,它們呼喚著鎮下曾發生過的痛苦與荒唐,訴說著被舍棄的怨恨。我看見那些活屍的表情,那是我所熟知的面孔,一群失敗者的面孔、因無力脫逃而恨從中來的面孔,但不一樣的是,我曾見過的那些表情中存在著更加矛盾的情感--你們該慶幸自己不曾有過這種妄念,現在想起來,記憶中的他們仍令我難以忘懷,束縛這身血肉靈魂,讓它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