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颺一口氣跑回自己房內,掩上房門,終於再藏不住,伏在床上“嗚嗚”地痛哭起來,她的耳邊,卻似乎一直回蕩著莫鐵鑫的那些話——
“同喜同樂、患難與共、生死相扶……”
“男子漢大丈夫,心裡想什麼,就要說出來,管他成與不成、是生是死……”
“賀姑娘,我是你的殺父仇人,亦是鐘情於你之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賀颺咬著被角,讓自己的哭聲不會那麼響,含混不清地嗚嚥著:“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為什麼我所愛之人偏偏是我的殺父仇人!”
“颺兒,你在屋裡嗎?”房門外,傳來清玄的喚聲。
賀颺急忙擦幹眼淚,整理了一下淩亂的床鋪,應了一聲:“師父,我在呢!”
清玄推開門,走了進來,她看了看賀颺的臉,嘆道:“剛哭過吧!”賀颺也不便隱瞞,只好點頭承認。清玄道:“是因為報不了殺父之仇而哭?”賀颺又點頭。
清玄喟嘆:“怕不是真的吧!”賀颺默然不語,清玄又道:“颺兒,為師問你一句話,你要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喜歡莫鐵鑫?”
“這怎麼可能?他是我的仇人!我不會喜歡他!”賀颺斬釘截鐵地說。
“言不由衷啊!”清玄在賀颺床上坐下,和顏悅色地說道“為師再問你一遍,你一定要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莫幫主?”
賀颺的呼吸急促起來:“我……我……”
清玄道:“好了,你不用再說了,颺兒,為師並非要強求你什麼,只要你記住一句話,遵從自己內心最真實的念頭。你也可以看看念翎,她為了嫁給方韜而承受了多少非議,又付出了多少犧牲,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她嫁給了自己所愛之人,過得非常幸福!颺兒,千萬不要做出令自己悔恨終身的傻事啊!”
說完,清玄便起身走了,賀颺一人孤坐在床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
南嶽鎮,集賢居。
莫鐵鑫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在自斟自飲,桌上擺著的一盤羊蹄、一碟豆腐基本未曾動筷,卻堆了十七、八隻空酒碗和一大壇高粱酒,桌腳下,是兩個同樣空空如也的酒甕,邢依坐在他的對面,小心翼翼地啃著一隻饅頭,兩只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緊張地盯著莫鐵鑫將又一碗高粱酒一飲而盡。
“大哥,你已喝了兩壇子酒了,不能再喝了!”邢依終於忍不住了,起身扯住莫鐵鑫打算再倒一碗酒的胳膊,莫鐵鑫皺起眉頭:“三妹,放開!”
“你不能再喝了!”邢依不肯讓步,“再喝的話,你會醉死的!”
莫鐵鑫大笑起來,引得其他酒桌上的食客紛紛側目:“醉死?告訴你,三妹,你大哥我寧願一醉不起!可惜啊,從小到大,我還未嘗過喝醉是什麼滋味!別管我,你吃你的!”
“大哥!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邢依無奈地放開了莫鐵鑫的胳膊,“可你喝這麼多酒又能怎樣?那位賀姑娘根本就不會嫁給你!你又何必如此作踐自己呢?”
莫鐵鑫斟滿一碗酒:“三妹,你不瞭解大哥。我才不是那種自暴自棄的人!喝過這頓酒,待明日太陽升起,又是一條龍精虎猛的好漢子。但是今天,你就不要管我了,讓我痛飲千杯,把所有恩怨情仇盡付這濁酒之中,也算是一種了斷!”
邢依看了看莫鐵鑫,嘆了口氣:“唉,二哥是怪人,大哥也是怪人,看來我這個當妹妹的,也只好當個怪人了!”說完,她抓過一隻酒碗,搶過酒壇也斟了一碗酒,“大哥,三妹與你同飲,今天不醉不歸!”
莫鐵鑫愣了一會兒,隨即爽朗地笑了起來:“好!真不愧是三妹,女中豪傑!今天是正月初六,送窮之日,喝了這杯酒,將來我們兄妹四人,同富同貴!幹!”
兩只酒碗碰在一起,灑出兩朵透明的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