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澧帆喃喃道:“那他來是為了什麼?”
達吾裡江語氣堅定地說道:“澧帆,不管你父親是為了什麼,我都會守在你身邊的!”
不多時,祖澤遠已經上了岸,他一路俯視著被方韜撂倒在地上的沈府家奴,嘆道:“真是厲害,我徵戰多年,結識諸多武林人士,卻從未見過如此通神的劍法,這位小兄弟,你武功如此高強,何不徵戰沙場,立下一番不世之功?!”
方韜不冷不熱道:“總督大人說笑了,我不過是個鄉野武夫,豈敢奢望建功立業?再說,為滿清韃子立功,我脊樑骨脆得很,經不起老百姓戳!”
祖澤遠呵呵大笑起來:“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我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囉?”
方韜道:“何必問得那麼明白呢?”
“有趣!有趣!”祖澤遠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笑得愈加開懷了。
達吾裡江和祖澧帆望著這一老一少對話,都感到一頭霧水,祖澧帆壯了壯膽子,怯生生地叫道:“父親,您……”祖澤遠看了看她,說道:“哦?這位姑娘是……”
祖澧帆張口結舌,如墮五裡霧中,方韜皺起眉頭,暗忖道:這湖廣總督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卻聽祖澤遠又說道:“這位姑娘倒是俊俏,簡直如天仙一般,真不知哪家兒郎會有好福氣,能娶得這般如花似玉的妙人兒。”達吾裡江也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當他聽到祖澤遠的感嘆,便毅然站到了祖澤遠面前,牽過祖澧帆的纖纖柔荑:“是我,我要娶澧帆!”
祖澤遠上下打量著達吾裡江,目光灼灼,看得達吾裡江一顆心猶如打鼓一般,掌心不斷地滲出汗珠,祖澧帆也感到萬分緊張,原本紅嫩的櫻唇已被咬得幾無血色。看了約莫半盞茶功夫,祖澤遠笑道:“哦,你是回疆人,不錯不錯,一表人才,跟這姑娘確是天生一對!”聽到這兒,祖澧帆再也按捺不住:“父親大人,您到底是怎麼了?我是您的女兒澧帆啊!”
祖澤遠大笑:“這位姑娘真是說笑了,我祖澤遠何曾有個女兒?”
祖澧帆都要急哭了:“父親,女兒不孝,但您打女兒也好,罵女兒也好,不能不認女兒啊!”祖澤遠卻看似不耐煩地揮揮手:“好了,別忙著認親戚了!我跟這位小兄弟有話說!”然後,他毫不理會祖澧帆,走到方韜面前:“小兄弟,我送你一樣東西,日後若是想起今日我說的話,覺得還算有道理,就帶著這東西去雲南找一個叫李定國的人。”說罷,他從左手無名指上取下一個綠白相間的翡翠指環,不由分說地塞到了方韜的手裡,同時又在方韜耳邊輕聲耳語道:“小兄弟,做事情要果決一點,這幾個沈家打手,你可千萬不能留下活口,免得日後麻煩!還有,好好保護我的女兒女婿,別讓他們受到傷害!”
方韜心中一驚,正要說些什麼,祖澤遠已經退開,順著來路,向江邊停靠的小船匆匆離去了,他的身影漸趨模糊,很快便消失在濃濃的江霧之中了。
“祖小姐,令尊所說的李定國,是何許人?”待祖澤遠乘船去得遠了,方韜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已無法詢問祖澤遠,只好求教於祖澧帆。可是祖澧帆卻也沒有回答他的話,此時此刻,祖澧帆已是淚眼婆娑,跪倒在地上,隔著江霧凝視著祖澤遠的背影,秀美的鼻翼正微微翕動:“父親……您的良苦用心,女兒永生不忘……”
……
在一間距江岸已有二十餘裡地的小酒館裡,方韜等三人要了幾張烙餅、一隻醬鴨,一邊吃著,一邊交談,祖澧帆頭一次走這麼遠的路,已是又累又餓,此刻也顧不得淑女形象,用烙餅捲了鴨肉,吃得極香。
“家父所說的李定國,乃是當今朝廷的心腹大患。”待到嚥下最後一口烙餅,祖澧帆喝了些茶水,解了油膩,這才向方韜說起了李定國。
李定國,生於明天啟元年六月,陝西延安人氏,於崇禎三年被張獻忠收為義子,隨張獻忠轉戰南北,背反明廷,崇禎十四年,年方二十的李定國設計攻破襄陽,威名大震,後被張獻忠封為大西國安西將軍,軍中人稱“小尉遲”。張獻忠死後,大西軍以平東王孫可望為首,重新歸附南明王朝,對抗清軍,李定國稱安西王,坐鎮雲南。
八年前,即順治九年,清廷命定南王孔有德由桂林出河池,進攻貴州,命吳三桂由嘉定出敘州,進攻川南。孫可望命大西軍兵分兩路出擊,北路軍以劉文秀為主將,白文選、王複臣為副將,進攻四川;東路軍以李定國為主將,馬進忠、馮雙禮為副將,進攻湖南;孫可望則統率“駕前軍”留守滇、黔,大西軍自此開始與清軍主力正面交鋒。當年三月,李定國率八萬步騎和五十頭戰象出征,連克芷江、靖縣、武崗諸州,六月又出兵祁陽,直逼孔有德鎮守的桂林,清軍大敗,孔有德自焚而死。
至八月,李定國揮師大進,接連攻伐湖南、廣東、江西,為南明奪回大約三千裡的土地,清廷大為震驚,派遣敬謹親王尼堪任定遠大將軍,率領三貝勒、八固山共十五萬精兵反攻長沙,李定國巧設計謀,再破清軍,親斬尼堪,黃宗羲為此贊道:“逮夫李定國桂林、衡陽之戰,兩蹶名王,天下震動。此萬歷戊午以來全盛天下所不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