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紙微微訝異,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唐紙如實地說道:“現在還差莫雲生魂果,暫時還沒有想到辦法。”
“不過也算是很好很好的訊息了。”唐紙想了想,又補充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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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複雜而捉摸不透的兩人,這樣的對話,唐紙覺得有些尷尬。
朱老八則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幾隻剪尾燕從頭頂飛過,落在了中央花壇上那棵枝繁葉茂的黃角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準備跳廣場舞的阿姨們已經推著手推車運來了音響裝置,準備開始她們雷打不動的晚間活動。
因陳連環死而憂心忡忡的姬大媽最近已經沒有加入這些大媽的隊伍之中,而是趴在二樓的窗戶,雙目無神地望著廣場外面這單調的風景。
而她驚訝地看到了,經過那天夜晚殊死一夜之後,這兩個年齡懸殊了幾百歲的傢伙,居然再次如此近距離地對話。
她不知道他們的對話的內容,緊張地死死地抓住了窗稜,然而瞅見朱老八似乎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圖,姬珂的神色,有才稍微鬆緩了一些。不過目光,卻不敢有半點的偏倚,始終死死地注視著兩人,警惕著朱老八任何地輕舉妄動。
“我以前很討厭人類。”朱老八兩隻寬手垂在身邊,彷彿是兩柄恐怖的大刀,忽然間開口說道,“雖然我並沒有強烈的種族觀念,並不覺得妖族是不是就比人類高等或者低階,但是我始終厭惡人類對妖族的態度。”
唐紙愕然地抬起頭,不知為何,他會忽然和自己這關係疏遠甚至還隱隱敵對的晚輩,說起這個話題。
“尤其是我明明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類,為高老莊付出了無數的汗水,也為我的最愛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卻因為一次酒後不慎暴露了真身,所有原本的親友們都開始畏懼我,甚至想要殺死我開始,我就更加地憎恨人類。”
朱老八肥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當然,不包括她。”
冰冷得毫無感情地話音,最後這簡短的幾個字,卻有著萬人莫及的深情。
“她是……高翠蘭高女士麼?”唐紙試探性地問道。
朱老闆緩緩頷首。
唐紙忽然很心疼姬阿姨,又回想起了那天夜裡,阿姨對著朱老八怒吼出來的一句句話,何等的肝腸寸斷。
“所以當某一天,那隻臭猴子和師父經過高老莊的時候;說在西極佛國,萬物皆可成佛的時候;說只要我們完成佛祖的任務,就能夠成佛,再也不用以妖的身份苟且偷生,並且還能拯救無數生靈的時候,我義無反顧地踏上了路程。
我希望她不再會因為我是妖而畏懼我和厭惡我。
其實那臭猴子也還,小白龍也好,還是沙師弟也好,我們都是因為這一句萬物皆可成佛,才心甘情願地踏上了這險象環生的西遊路。”
他嘴角的笑意慢慢地變成了譏諷,“如來說,我們到達了西天,再將佛經擴散在王朝裡,就可以拯救自己,可以拯救無數的生靈,也可以拯救無數的妖亦或者魔。”
“師父多傻啊,師父也相信著佛祖的話,師父認為這樣才能拯救無數的生靈,所以才去得義無反顧,所以也才讓我們也去得義無反顧,然而事實呢?我們歷經了千辛萬苦,最終得到的是什麼呢?”
朱老八抿嘴微笑,沒有將這個這麼多年來,每天每夜都戳痛著他的淚腺與神經的故事講完,而是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喟嘆,以及一句極度粗鄙的髒話:“我草你媽的佛祖,也草你媽的天帝。”
唐紙蹙著眉頭,不是因為不喜,而是因為他想去理解卻無法理解,這幾百年前的往事和真相,也因為這幾句話,是在挑釁至高無神,也毫無瑕疵的神明。
“師父死了,臭猴子被鎮壓,我被嚇破了膽,也失去了對這個世界上任何存在的信任,陳連環也從來沒有得到過我的信任。”
朱老八自嘲地笑了笑,“或許這樣說很狼心狗肺,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但我這兩天忽然意識到,我的幼稚和愚蠢。”
“陳連環和我師父很像,我卻從來沒有真的去思考過,就像當年師父在身邊時,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師父的好,直到他像師父一樣離開,我才發現。”
“很難以想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人,有這樣一個,不會因為我是妖,而畏懼我害怕我,甚至還把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用來幫助我的人。”
“如果沒有陳連環,我來皇都沒有幾天,就會暴露在鎮安司的監察網下,更不可能活到今天。”
“我卻因為怕,因為太怕,因為懦弱,因為不敢再面對天神和佛祖,而這樣苟且地活著,卻都忘記了這一點,而險些殺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