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紙很怕死,尤其是在患上了靈死病之後,尤為怕死。
別的孩子都在無憂無慮地享受童年時,他就已經時常都在擔憂,自己什麼時候會走向死亡,時常都在思考,自己死之後妹妹應該怎麼辦,自己這不治絕症有沒有那麼一絲康復的可能?自己死的時候,會處於人生的哪個階段,什麼樣的美好,會是自己經歷過的,體驗過的,什麼樣的美好,自己將一無所知,也再沒有機會……
但是在他的心裡,有些東西一直都比自己的生命更加珍貴,有些東西,值得自己用生命去扞衛。
兩股水浪在腳底出現,水浪洶湧無前,託舉著唐紙這具近乎要殘破的身軀,迎接向爆射而來的鬥神族少年。
弛默眉心當中的紅色印記如同火焰一樣璀璨,他施展開的依然是腿攻,抽起來的腿如同合金般堅硬,空氣在他抽動之中發出了尖銳的氣爆之聲。
沒有兵器但卻把自己的身體當做了兵器的少年,將他自己這柄血肉兵器,狠狠地轟向朝自己衝來的神術師。
這樣一記轟擊要是落在唐紙的身上,唐紙將現場暴斃,但是唐紙並不慌亂,雙腳輕輕踮了起來,然後瞬息之間,只見一團白色光芒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之中透射出來,本來已經逐漸茁壯的身軀變成了一隻百靈鳥。
色彩豔麗的鳥兒筆直地飛向這道攻擊過來陰影,沒有絲毫偏移,看樣子就像是尋死般要去和這記足夠掃塌牆壁的腿硬碰硬。
然而在這條霸氣的腿將要轟落到自己面前的剎那,百靈鳥眸子中的精光又才驟然縮攏,這雙已經是滑翔姿態的翅膀緊跟著猛然揮舞起來,鳥兒的身軀猛然間上揚,頂住凌厲如刀的鋒銳勁風,變成了一道弧線,在這條鬥神族少年一如既往蠻橫的轟擊降臨在自己身上之前,往著上空拉開了距離。
可怕的黑影從身下掠過,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這道攻擊之後,百靈鳥的身軀也緊跟著散發出白光,唐紙的身影又重新變回了人形。
兩股水浪貼著擂臺,從弛默的兩側掠過,重新滑到了他的腳下,他雙足穩健地踏在了這兩股浪濤上。
這無疑是一次相當漂亮的應對,但是場間的所有觀眾都極其不理解,他拼盡這麼大力氣來閃躲對方的攻擊,就算有成功的時候,但失敗的時候也不少,他身上這些傷勢就是最好的說明,戰局明明是被這般碾壓,為什麼他卻偏要選擇硬扛,就算對方給他棄權的機會,他也不要?
即便不懂修行的明眼人也都能看出來,這樣一味閃躲和防守地打下去,他必死無疑。唐紙已經到了極限,而弛默的狀態仍舊在巔峰,這樣的近身搏鬥,對這位強悍無匹的鬥神族少年來說,遊刃有餘,毫不費力。
月伊兒也極其震驚和不解,不解唐紙為什麼只能疲於應付,卻又為什麼還要堅持?常年被鎖在深宮中,但她知道,這樣的戰鬥,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了。
……唐紙的身形還沒有站穩,背後的空氣因為被撕扯形成的勁風,又劈向了他的後背,弛默這爆炸般的攻擊,沒有絲毫停緩,緊跟著又落向他的身體。
唐紙身軀驟然一轉,一圈水環便在身前形成,他的神術施展速度已經比起剛剛開始戰鬥的時候還要快,幾乎是在一個瞬息間就形成了出來,在這記已經帶上了猩紅光芒的拳頭轟向自己面門之前,水索便套上這鐵拳的手腕。
水索的另一頭同時飛快地纏繞上了唐紙的腳底,隨著他踏著浪花的腳往下猛然一沉,水索便猛然繃緊,晶瑩的藍色水體似乎被這股力量所拉成更為了水晶般的狀態,在日光下散發出粼粼之光。
這股牽引力量並不可能改變弛默這一拳的軌跡,但是卻這等巧妙的戰鬥方法,還是從側面分解了不少的力量,唐紙計算之中,這股力量足夠他的身軀承擔。同時他的身軀這才開始在腳下這兩條水蛇般的浪流帶動下,飛快地往後滑去,再用自己本來就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報廢而不能動彈的左臂,硬接了這一擊蠻轟。
水索炸裂四濺,唐紙的身軀,倒翻而出。
用了整整三步來抗衡弛默一拳,而和之前一樣,花了如此大力氣的唐紙卻還是改不了要受傷的事實,他的身軀就像是飛鳶車一樣飛了起來,然後滑出一個淒涼的拋物線,摔飛到了十多米外的地板之上,砸趴在地面,口中又是鮮血噴吐。
弛默一直平靜的眼神,望著這位悽慘的少年,不禁也有了譏諷,雖然對手的表現已經很好,比起之前任何一位囂張的天才都要出色,但是這樣的實力在自己面前還有有著巨大的差距。明知道差距這麼巨大,卻還要送死,這在他看來愚不可及。
不過他眼中的嘲諷,在下個瞬間又緊接著化為了從頭到尾,都從來沒在他臉上出現過的憤怒。
唐紙摔在地上後,噴出來的鮮血沒有落到地面,在距離地面還有幾厘米的距離時,少年的眼神猛然間變得銳利,這幾顆血珠便在其控制之下猛然間懸浮,而隨著唐紙的眼神豁然上抬,血珠彷彿一顆顆工業革命爆發後產生的子彈一樣,爆射向弛默的臉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道反擊太突然,突然到弛默都沒有料想到,然後,瞬間便打在了他的身軀上。
啪啪啪——
幾顆血珠撞在前身,然後瞬間爆炸,形成的轟鳴聲好像真的如同子彈出膛,他身前的衣襟頓時便裂開了幾個血洞,在他這具鋼筋鐵骨上留下了一片片血肉模糊的傷口。
所有觀眾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弛默前身這四五個玻璃珠大小的孔洞,彷彿看到了什麼稀世寶藏。
這幾個孔洞還有內裡那緩緩溢位來的鮮血,無不說明著弛默,的確中招了。
唐紙帶血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你還是會受傷的。”
傷勢並不重,比唐紙身上的任何一個傷勢都要輕微,根本不可能影響到半點他強橫戰力的發揮,但是弛默終究還是受傷了。
從登臺到現在,幾乎都沒人能夠觸碰到他的身軀,然而現在的他,受傷了。
這就像是大旱中的雷聲,即便沒有降雨,卻也已經是對飽受折磨的人們莫大的幸福和安慰。場內場外的觀眾們都感到難以置信,緊接著便是振奮,讓一些大漢們鼓掌相慶,一直沒能做出痛快反擊的唐紙,甚至說是整個人類天才們,終於做出最有力的一次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