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少年感激地對著領隊拱手,然後便踱步走向了擂臺,在接近擂臺的時候,周圍的水氣紛紛往他的腳下聚集,他的足下便出現了一股浪濤,他如同乘風破浪的小船,踩著浪濤懸浮起來,平穩地落在了擂臺之上。
這等手段比起龍水神宗如今的第一天才,青雲榜第九的袁濤來說,自然差了十萬八千里,浪濤的凝結速度還有其本身蘊含的力量感,都被碾壓成了塵埃。
修煉《御水凡天訣》的唐紙也知道,他所施展的這門神術不是《御水凡天訣》這等級別神術功法,畢竟大叔也說了,《御水凡天訣》乃是龍水神宗的不傳之秘,乃是核心弟子才能碰觸的,這位少年沒資格修行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應該也比自己現在修煉用來瞞天過海的《控水譜》要強出不少。
唐紙腦子就像是個爐灶上的水壺,忽然冒出來一個一直沒有想明白,但是也從來沒多嘴去問過的問題,那就是大叔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他會龍水神宗的不傳神術?大叔真的是龍水神宗的弟子嗎?剛才怎麼又一句都沒提龍水神宗?卻又對玄聖宗的事情說得這麼詳細?
大叔瞭解自己不少,但自己對大叔幾乎是一無所知,唐紙下意識地微微搖頭,大叔可真是一個神秘又複雜的人。
每個人都是一本故事書,這是王朝一百多年前的某位知名文學家的名言,精彩的故事就來自於一個個不同人物的故事組合。唐紙並不奢望能夠看明白誰,所以無論是朱八叔,姬阿姨,還是大叔,他從來都是止於表象,從不多嘴,恰好這一點,也是他最被姬大媽和大叔所喜歡的一點。
像是流水一樣出去的思路漫無目的地發散,然後好像碰到了山林中的河床一樣,匯聚而攏,唐紙的頭皮微微一緊,因為這個時候才從眾多繁瑣的資訊中回想起來,龍水神宗和靈山劍宗因為林劍雲之死,還有體育場爆炸案的未解之謎,應該心中存在極大的芥蒂和懷疑,今天來雖然兩方看起來一片自若,沒有任何的交流也沒有半點的衝突,但是事實必定不是如此才對。
他低頭看去,雖然因為自己坐在的後方,沒辦法看到正面,但是從靈山劍宗一些學生轉頭間露出的側臉頰,也能看出來其對擂臺上這位龍水神宗弟子的目光之凝重。再仔細感受,更是能感受到中間隔著數個宗門弟子的兩派之間,那股無形的鋒銳之氣。
林劍雲之死所引發的案子雖然至今都沒有結案,鷹鉤鼻男的兩位兄弟已經死去,他至今在逃,而那位在爆炸前戴著孫悟空面具現身的鬧事者也至今沒有下落,距離最熱的那一波浪潮的爭論也已經過去了數月,夜水妖人的千顆腦袋直到今天都還掛在靈山劍宗的天空,靈山劍宗宗主林師陽也沒有再做出任何足以引起人們關注的行為,而是閉門不出,龍水神宗的姿態也一直都是清者自清,不懼任何的流言和調查……
一切都在因為沒有結果,陷入了漫漫無期的死迴圈,當時引爆王朝的風暴慢慢滑向人們大腦皮層的深淵,遺失在時間的長廊裡,輿論的風口浪尖終究有落下來的時候,而現在正在逐漸趨於風平浪靜,但顯然,作為當事人的在兩方,雖然多在努力地讓自己維持平靜和淡定,甚至也都在剋制對對方的看法,可兩方之間,因為此事所結下樑子,並沒有因為這些姿態和證據的有無而衰減。
同樣作為當事人,也作為殺死林劍雲的兇手,還修行了龍水神宗不傳神術,在兩方之間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唐紙,此刻就坐在他們的後面。要是他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不論這是太子殿下的成人禮,都要立馬將他碎屍萬段。
唐紙當然不會有負罪感,更不會覺得後悔,再給他一次選擇,他依然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在新聞上,關於林劍雲之死有不少報道,對兇手的描述都是極為殘暴,毫無人性,但唐紙卻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過了頭,對於林劍雲,他甚至後悔自己的手段太過溫柔,他有時候還很想揪著林師陽的領口問一問,他到底是怎麼在教育孩子。
想到這讓他痛苦和煩惱的問題,想到小吱的死,心中那令他悲傷的感受絲毫不亞於林劍雲捅穿自己心臟的一劍。眉頭因為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的複雜情緒,而微微地鎖了下來。
情緒正在慢慢滑向低谷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轉頭看去,月伊兒居然已經低著腦袋睡著了,黑色圓帽耷拉在烏黑的髮絲上,均勻的呼吸間,這耷拉下來的腦袋像是水上的浮萍一樣上下起伏,嘴裡的綠色蘋果味棒棒糖在沒有意識而略微張開的粉色雙唇間若隱若現,可愛至極。
女孩的身上的那股溫柔和單純,洗去了他心裡的剛剛蔓延上來的擔憂和煩惱,少年看了眼手腕上的黑色護腕,又看著安詳睡去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平日裡到底都在經受著怎樣的磨難,嘴角一絲同病相憐的苦澀笑容:“我們都是可憐人。”
……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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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臺上的兩位,現在是場間所關注的主角,登上擂臺後的少年第一句話,卻是這樣一句寒暄。
陽光千里,他望向張婉雲的眼神卻濃重如墨,眼神中的曾經的喜歡還有如今的憎惡,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即便不明白他們過往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來的複雜。
唐紙這樣對於情感之事沒有任何經驗的少年都能看出來,兩人之間的糾葛並不像今天的天氣一樣明媚直接,也不是橫平豎直的擂臺上簡單的直面而立,當年應該是同在龍水神宗預備營的兩位,可能有過一段感情,而現在他們之間的站位和對立關係也很直接地表明瞭,那段感情沒能得以善終。
注意到擂臺上的兩人異常,王英傑始終上挑,自信且輕挑的眉頭,這時候終於不喜地下壓,目光之中,也醋意蒸煮下的殺意凜然。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少年望著張婉雲,開口便是如此一句。
現場的收音做不到這麼細緻,所以不用擔心這場擂臺戰變成他們兩人的狗血言情劇而觸怒太子殿下,所以張婉雲的神色依然如常,搖了搖頭,給了他想要的解釋:
“你很優秀,但配不上我。”
“……”
完全沒有預想到的回答,讓少年的嘴角憤怒地抽搐,眼皮更是隨之不斷地跳動,而張婉雲這尖酸刻薄的誅心之語,還沒有說完。
“我現在這皇學院很幸福,你要觸及我的位置,可能十年,都不夠,以前是我太小,看不完這個世界,才會看上你,我又欠你什麼?
就算真要說欠,也是你欠我,我的青春無價,是你在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