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的百姓再愚昧也都知道,鎮安司官員們不會這麼巧合的出現,顯然早已在埋伏這輛蟒車上。
此事,絕不簡單。
……
事發半個小時之後,驚魂未定的蟒車停靠在了終點站——皇都蟒車北站。
皇都,乃是漢唐帝國最繁榮昌盛之地,蟒車站裡自然人頭攢動。不過hah1314號蟒車周圍則不是普通的乘客,乃是一位位手握重兵的皇都鎮安司司員,總共一百餘位,也就有一百多道強大得讓人魔顫慄的氣息,在這蟒車站中洶湧。
一輛輛色彩不一巨大的蟒車安靜地停靠在車站裡,也有一輛輛蟒車陸續的載滿乘客,然後變成一顆顆彩色的小點消失在視野遠端的隧道。
hah1314號蟒車在車站經過了大半天縝密而鄭重的審查之後,封閉的車門才終於開啟,早就按捺不住的人流彷彿是一排衝出水龍頭的水,從蛇車一節節車廂中踩著架在外面的移動階梯魚貫而出。還有官員在出站處交代這班次的旅客,鎮安司後面還會有後續調查開展,今天他們可以暫時休憩,但是不代表他們已經完全擺脫了嫌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有被深入調查的可能。
皇都鎮安司辦案,就算乘客們對此次調查造成的時間上的耽誤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表達,況且今天沒有他們,誰也不知道這嬰兒會不會殺光全車的人。所以人們只能帶著敬畏和發自內心的服從迅速地離去,唯一的願望是快點遠離這個往往伴隨重大危機的機構,以免自己明明什麼事情都沒犯,反而卻因為這個機構而查出什麼自己都不清楚的犯罪記錄。
很快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被安排到了平安無事的第十五號車廂裡的那對窮困兄妹是例外。兩兄妹互相依靠在一起,茫然地看著站臺上的位位威武官員。
蟒車外的站道上,已經只剩下諸位辦事員。
為首的那位鎮安司官員恭敬地走到了一位身穿紅袍的老人面前。
他手裡握著一個紅色麻布口袋,口袋頭端有一個看似簡陋的紅色繩索,外面是淡紫色的絲線紋路,還有一個可有“尊神”字樣的桃木吊牌。而這個口袋裡裝著的,則是剛才那剎那間殺人數十的黑色嬰兒的屍體。
官員將這個口袋遞給了老人。
這口袋乃是擒鬼袋,神器師們打造,專門用來對付妖、魔、魂等異族存在,因為其浩然之氣,對付魂族尤為有用,所以也是對付厲魂的常用術器。
象徵著老人高貴的紅袍主教身份的紅袍,隨著蟒車站刮過的微風盪漾。
紅袍老人蒼老得已經像是一顆即將老死的樹,滿身的褶皺都在書寫歲月的痕跡還有他的脆弱,他只有一隻手,還有一隻手則是一頭花綠色的蟒蛇。蟒蛇張開嘴巴替他咬過口袋,老人用完好的左手接過,還沒有開啟,已經快要掉完的眉毛便深深地蹙下。
“魂胎?”
“嗯。”官員頷首,“已經核實過身份,懷胎的女子名叫王傘,二十八歲,益州廣安郡人,已經去世,無法搶救。西南一帶臨近酆都,這種事發生不算稀奇,已經通知廣安鎮安司以一等案件駕乘天炎烈燕前去火速調查了。
調查結果五分鐘前傳遞了過來,此女有丈夫有孩子,丈夫身份沒有問題,兢兢業業的當地建築工地工人,三年前兩人因為一次相親而結為伴侶。興許是男方外出工作太久沒回家的關係,獨守空房寂寞了,據她婆婆反應,前段時間行為詭異,經常夜不歸家,應該是發生了外遇,只是沒想到,物件是個偽裝的厲魂,還懷上了厲魂的孩子。”
魂族可以透過附身或者其他更強大而有效的手段,以人形態出現,平頭百姓死在化行為人的厲魂手中的經歷,並不少見。
“碰到厲魂不是稀罕事,但懷了厲魂的孩子,這很罕見,即便真的和厲魂有染,懷胎的機率也只有百萬分之一,成功生下來的機率,只會更低,難怪,都逃過了本座的眼睛,這才讓這麼多人無辜喪生。”
老人把口袋遞還給了官員,有些遺憾和自責地搖頭,“百萬分之一的機率是極低了,和魔界皇子是個同性戀並且愛上精靈界王子的機率一樣低,但是隻是低機率性問題,不足夠這麼興師動眾。”
老人失望嘆息,目光中隨之而來的是深沉到大過天色凝重,“前任國師去世前靈魂歸天,看到了國之未來,說出了此輛蟒車的蟒車號還有班次時間,說其中藏有人類之厄運,於是有了此次鎮安司的大規模出動,甚至就連皇城禁衛軍都整裝待命,隨時準備兵力應援。國師雖然此前的幾次命言都出現了錯誤,可這生命中的最後一道命言,《神教聖語》有云:遺之命言天神開眼,按道理,得到的結果不應該只是這樣。”
前任國師死前的最後一道命言,既然說了是厄運,那麼能被稱之為厄運的存在,所產生的後果將遠遠不止死幾十人或者是一蟒車人這麼簡單才對,普通的鬼胎,無論如何都無法符合這等級別的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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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神色都有些凝重,這是前任國師遺言,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執行前任國師的命令,然而當今陛下卻因為國師此前接連錯誤的命言下,對前任國師失去了信任,對此次行動也不夠重視,否則即便是今日的調查,他們調查規模也應該更大。
可問題的關鍵是,難道前任國師大人生命中最後一道命言,真如陛下所想,和前幾次一樣,出現了荒唐的誤判麼?
“在蟒車發車之前我們就查過所有購票者,車裡沒人任何人的身份有問題,所以我們一直潛伏在車中,整趟列車也在您的洞靈術監察之下,除了這魂胎降生之外,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官員同樣蹙著眉頭。
“或許是這鬼胎的父親——那頭厲鬼的關係?這是厲鬼們的陰謀詭計?怨鬼王當年打算利用幾個見利忘義的小人,轟開酆都鬼城的鬼門和鎮魂牆,來毀壞人界安寧,第三百六十九任國師——也就是前前任國師有所預感,自廢修為來占卜出來的命言也只是其中一位被利用者的名字,所以這次國師的命言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情況?”官員蹙緊眉頭,猜測著。
“廣漢郡雖然與酆都相距較遠,但是也有幾處小型的鎮魂門,或許這又是怨鬼王的計謀?”
紅袍老人沉吟片刻,頷首道:“有理。”
“怨鬼王安靜了有些年頭了,他的魂族被天神們剿滅,他捲土重來的野心可能不小,你的猜測……不是沒有可能,若真是如此,我們需要小心。”
“我這就通知廣漢郡前去徹查。”官員微微躬身。
紅袍老人頷首,轉頭看到車廂當中一對衣著樸素的兄妹依靠在一起,正茫然無助地看著車外。老人微微眯眼,納悶道:“車中為什麼還留著一對年輕人?”
官員愣了愣,這才想起來自己還遺忘了他們,回想起自己殺死鬼嬰時所看到的那一幕,他的眉頭微鎖道:“這是另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對兄妹是巴郡嶽峰鄉人,哥哥十六歲,名叫唐紙,妹妹六歲,名叫唐糖。事發前這個少年自告奮勇前去幫忙接生,魂嬰殺人時,這個少年離它最近,然而魂嬰卻沒有傷害他,甚至將他周圍十多人殺死,都沒有動他分毫,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紅袍老人回望著車內少年茫然的眼神,微眯著眼睛道:“有無昊氣?戰氣?”
“沒有,沒學過神術,也沒有學過戰鬥,任何修行法門的氣息都沒有,身份也沒有半點問題,正是因為沒有問題,所以沒有將他直接歸為嫌疑人,但是發生的事情又太詭異了,所以我沒有讓他們離開,正是想讓主教親自查探。”
“的確古怪,但是不排除偶然。嗯,他們,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