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興本想再繼續說說小齡娥,但見幾人這番迫不及待,便立即轉個話題,滔滔不絕地說起姚孟起,說了半響這才說到姚孟起住宅地址。五人得知後茶也顧不得喝上一口,便向姚孟起家中尋去。
申時,幾人才依地址尋到了姚孟起住宅。
姚孟起只是國子監貢生,與達官顯貴相比自然遜色得多,所住之地便是一四合院。玄遠幾人到了門前,輕敲了幾下門,便被宅院僕人引到院內。
幾人進了四合院,便見這四合院雖然並不寬敞,也不顯富麗,但庭院裡幹淨素雅,牆角與臺階上放有數盆花草,顯得格外寧靜舒適!
進了書房,便見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伏案臨帖。這人正是主人姚孟起,他前一刻才從國子監回來,身上汗水未幹便欣然執筆臨習碑帖,可見此人對書法的熱愛當真不一般!
這下見玄遠幾人進來,瞧著幾人裝束先是一驚,隨即拱手問道:“貴客來訪,姚某失禮,不知幾位有何貴幹!”玄遠幾人來得沖忙便忘了換衣,只是草草將頭發改變一下,帶了一定圓帽,這便讓姚孟起感覺怪異,無形中多了幾分戒備!
朱月影拱手道:“久聞蘇州才子姚公大名,晚生幾人冒昧前來,如有叨擾之處還望姚公多多包涵!”
姚孟起見眼前幾人生得端正,實非兇惡之輩,又聽朱月影言辭恭敬,心裡的戒備突然去了幾層。又拱了拱手,笑道:“這位小姐謬贊了,在下只一舞文弄墨書生而已!”他身為當今國子監貢生,也算得上當朝命官,這番在幾人面前稱自己為“在下”也是做足了禮節!
朱月影笑道:“姚公過謙了,這京城內外誰人不知姚公才華橫溢,一手好字便不得不讓眾人折服!”
玄遠四人聽這兩人這番文縐縐的交談,便有些按捺不住。單辰逸本想問道:“請你快告訴我們王羲之的墨跡在何處?”但這話到了嘴邊幸而又憋了回去!
文人墨客之間的交流向來都會帶一些文縐縐的酸味,這大概是與他們的所好有關。朱月影深知其理,每次與這些人交流都也會言辭文縐,且不會忘記將對方大大稱贊一番。雖然對方表面謙虛,但內心卻是高興得不行!
果真見得姚孟起眉宇露出喜色,這便開心道:“小姐當真會誇獎人,在下受寵若驚啊!只是不知幾位突然光臨寒舍到底有何貴幹?”
朱月影道:“聽聞姚公學識淵博,‘楷’精歐陽‘行’擅二王,小女子與幾位好友正有一件重要之事要請姚公幫忙!”
姚孟起笑了笑,道:“莫非幾位需要在下‘拙筆’幾幅?”
他以書法盛名,府中常有人前來求字,一般都會欣然效勞,但若遇不務正業者想借此換取錢財他都會宛然拒絕。當下聽朱月影這番談吐,便覺幾人不俗,這便主動提出。
玄遠本想吐露真意,但不待他開口卻又被朱月影搶了先。
朱月影搶道:“姚公真是過謙了,能得到姚公墨寶,便是我等三生之榮幸啊!”
玄遠、單辰逸、守素、守靜四人這下拼命抑制煩躁,心中均在牢騷:“你為何不直接問他王羲之墨跡之事啊?何必這番耽誤!”
朱月影何嘗不想直接言明,但她知道若是拒絕了對方好意,勢必會讓對方不滿,那想再詢問王羲之墨跡之事就不易辦到了。
姚孟起哈哈笑道:“既然幾位這麼看得起在下,那我又豈能掃了幾位的興致!”說著這話,當即在桌上鋪開一張白宣,隨即填了填墨,便在紙上若有所思地寫了開來。
片刻過後,一張白色的宣紙上便瀟瀟灑灑地呈現出一首七絕。朱月影走到桌子旁朗聲念道:“我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隨即拍手稱贊道:“好書,好書,姚公筆意灑脫,書風直追二王,小女子今日可算是大飽眼福了!”
姚孟起放下毛筆,笑了笑,道:“小姐也是見聞廣博,竟然看得出我學書的路數!”
朱月影又指著宣紙道:“此七絕乃元代大詩人王冕所作,詩的意境寧靜致遠,‘不要人誇好顏色’便是詩人不在乎外人膚淺的評論!‘只留清氣滿乾坤’更能體現詩人怡然自得的心境!姚公雖身在官家,但卻深居陋室,臨池不輟,與這詩匹配得很,晚生受教了!”說著又向姚孟起鞠了一躬。
姚孟起更是開心,道:“在下鬥室簡陋得很,讓幾位見笑了!”
朱月影迅速接道:“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何陋之有啊?”
姚孟起開懷大笑,道:“小姐張口碑帖閉口詩文,我看小姐才是學富五車啊!”說著便向朱月影幾人翻手,示意到旁邊的茶廳細聊。
守素在一旁聽得獨自黯然,心裡暗暗嘆道:“她的學識我只能望塵莫及了!”
不怪她這番自卑,她自小修道,腦袋裡所記的便是《道德經》《沖虛經》之類的道家經文,於世間詩文又哪裡有機會瞭解!
幾人來到茶廳,姚孟起一邊示坐一邊吩咐僕人沏茶,這便向朱月影問道:“不知在下如何能幫到幾位?”
玄遠,單辰逸,守素,守靜聽來欣喜,均想不到對方知道自己真正的來意!
這番察言觀色對於一個出入官場的人來說又有何難!只是蜀山幾人與世隔絕又怎會知道!
朱月影笑道:“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姚孟起右手平舉,示意道:“但說無妨!”
這會兒功夫,僕人便為幾人呈上了香噴噴的熱茶。
只聽朱月影道:“姚公筆走龍蛇,出入於右軍歐陽。實不相瞞,我幾人今日前來便是要向姚公打聽書聖王羲之墨跡一事,若得姚公相助,我等將感恩不忘!”
姚孟起哈哈笑道:“右軍墨跡?幾位真會給我出難題!可知那書聖墨跡何等寶貴,天下讀書人無不想據為己有!羲之墨跡雖然流傳不少,但所得者非富即貴。我乃一介書生,顯是祖上積德,才得皇上隆恩招進國子監做貢生,終日以筆墨為伴,家徒四壁,又哪有那般福氣?”
幾人聽他這番話,隨即掃視了四周,但見屋內簡單的擺件以及泛黃的舊書,便相信對方所言,不禁有些失望!
玄遠問道:“那您可知王羲之所書寫的《先天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