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糧草棉衣,本是滎州鄭氏援以救齊王殿下的,可鄭氏說齊王定也不忍我等百姓捱餓,便轉為施援。此時殿下一人深陷苦境受盡磨難,定也不得一口熱粥一件棉衫,正挨凍受餓。我等這般安之食用,心中有愧。”
不知是誰,在米粥的香甜熱氣裡,訴說了一句愧疚,引得旁邊一人亦是慚愧不已。
“齊王亦是為了國事而身陷囹圄,此時災荒嚴重,彥王卻還想著像我等窮苦之人徵糧調兵,如何是將我等疾苦存之於心?”
處於災難的人,生命是堅強的,心是脆弱的。一生為君王的租庸調所驅使,身受疾苦於家國未曾有強烈信仰。國之威嚴,於飢寒交迫的他們而言,不及手中半碗米粥的份量重。
此時的他們,誰能賜予他們溫飽,便如天神驟降。災難時精神的信仰突然而至,便也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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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兒,滎州運來的糧草已是全數用於賑災,而今我滎州鄭氏為永州百姓做了一件大善事,算是為祖上積德。”
三老爺近來因賑災之事,多得永州百姓肯定。出身滎州鄭氏的刺史大人鄭瑞,在任多年無甚出色作為,近日卻得了百姓口中“大善人”的讚譽。
此時,喜色於顏的鄭三老爺,已經完全沒有數日前聽說要將這般巨數的糧資來賑災的驚愕難捨,畢竟這些東西是自己家族公中所出。
我半屈身以作禮,“三叔此般為民慷慨,大義之舉定也能達天聽,不日定也能受皇上肯定,入京為官定也指日可待。”
我的一番話,似是甚得三老爺的心。只見他連連點頭,臉上的期喜歡色已是無再掩飾。
“只是……”三老爺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突然的躊躇。
“三叔難道是擔心到時候不好與彥王交代?”
如何不擔心?這批糧本來就是鄭洛與彥王商量好的北征主要糧草,卻這般沒了。
可又何需擔心?這批糧雖是以鄭洛的名義送到了永州,但是誰也不知道這是彥王與鄭洛私下的交易。
到時候彥王要質問為何用了這批物資來賑災的資格都沒有!畢竟,他請戰之時,是打著缺兵少糧也要打勝戰的旗號的。
“三叔無需擔心,畢竟支援用這批物資賑災的,還有你頂頭諸多的上司。”
三老爺捻了捻自己的鬍鬚,“嘖”了一聲,點頭說道:“也是。況且這是我鄭氏的東西,我還是有如何使用的決定權的。”
“只要三叔好好賑災,救助受災百姓,就算到了皇上面前評理,定也是有功的。”
我剛想與三老爺告辭,他便又急忙問道:“不知,旦兒是如何說服你那大伯父,同意將這般多的糧草衣物轉出?”
此問並不奇怪,畢竟三老爺曾經想要用六十萬兩捐官都被拒絕了。而這次賑災所用,絕對不只六十萬兩耗資。
“心有家國,與民為善,不正是我鄭氏的族規傳承?大伯父乃一族之主,定也有這番大族氣度。”
說是這般說,但是若不是因我及時提醒鄭洛之事,大老爺不會察覺鄭洛正私底下將家底淘光,將整個家族捲入政治“漩渦”。
這些,算是大老爺對我及時提醒的反饋。況且,鄭河信我,而最信鄭河的人,是大老爺。
其實,還有更大的手筆在後面。
看見門外大山靠近的身影,我已是起身作禮。
“賑濟事務繁雜,近來勞累三叔了。旦兒這次來,是來辭行的。”
“你這是要走?”三老爺有些意外。
“本也只是經過,已是停留了不少時日,是時候該走了。”
三老爺也不虛留,便也送我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