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河慌忙起身,接了小廝遞來擦拭的毛巾,吸了衣袍上的一些水漬,告罪說:“孫兒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溼了衣裳,還望祖母允了河兒先下去更衣。”
放得老太君關切點頭,鄭河便急步退了出去。
大老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直到被掀開的垂簾放下。
雖然是一瞬間的停留,但我還是捕捉到了盧世楠眼中閃現的一縷傷懷。在他再次抬眸之時,臉色已是如常。
“四姓大族”,盧鄭崔王。雖說未有排比,但盧氏世代繁盛,公侯輩出,在氏族中的勢力足矣勝過崔王兩氏。
這也應該是皇帝為彥王選了盧氏女盧敏,讓盧侯身後的盧氏勢力制衡崔皇后一族的原因。
現在細想,皇帝立儲之事,並非是嫡庶這般的簡單,還牽扯到背後的各種氏族勢力,以及皇權的制衡之道。
正是因為如此,眾人對盧世楠手中的那柄玉如意的關注並不會因鄭河打翻的那杯茶而消減。
鄭氏之女聯姻,首選的便是盧氏了。更何況,盧世楠不是那病嘮的旁支,而是盧氏嫡支的宗子。
瞎搞!鄭尤夕要是嫁盧氏,嫁盧世桑還差不多!況且,這盧世楠大宗子,好男風,嫁他的話豈不是耽誤了幸福前程?
若是他敢將那玉如意遞給鄭尤夕,我就敢與他說這番話。
只是,我正在各種腦補之時,那玉如意竟是停在了我身前,被這笑意滿面的盧世楠舉著。
眾人目光所至,皆在我身上。
“旦兒妹妹,這玉如意乃我祖母所藏之物,今日便贈予妹妹把玩,可好?”
大哥哥的情人,送禮來向我知道內情的人定情,怎麼算都不像是一件值得看好的事。
這波操作出乎我預料,我方才準備好的話竟是一時找不到了開場。
長公主與寧王老爹說過,婚姻之事,想要遵從我的意願。故,此時他們也在等著我的反應。
我心裡哀嚎,這不是坑女兒嗎?萬一我不知道這些門道,豈不是就跳坑裡去了?
長公主像是看出了點什麼,輕聲問道:“旦兒,這玉如意非比尋常,你若是覺得收了不適宜,便也要好好謝過盧氏宗子的好意。”
老太君卻不贊同,接了話,“旦兒,茲事體大,莫要輕率拒了好意。盧家宗子為人親厚,守禮謙遜,是世家裡難得的好兒郎。況且,事關鄭盧兩姓交情,身為鄭氏之女,應當收下。”
似規勸似威嚇,老太君此話將大家長的威嚴展現得淋漓盡致。好似若我不接下這並玉如意,便不配為鄭氏之女。
盧世楠便站在我跟前,我上前小半步,卻引得在場之人的目光也跟著移動了寸許。
我壓著嗓門,臉上帶著公式形的微笑,以只有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不知你今日為何拿這勞什子的玉如意來為難我,但你若是不趕緊收了回去,我便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你好男風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