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聽了大夫人的話,沉下的眼神便射向了我的身上,厲聲問道:“旦兒,可有此事?”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走上前去,俯首回話,“旦兒今日確實去了酒樓。”
一聽說我沒照了她的吩咐定心在院裡抄《女誡》,老太君嚴肅的臉色已是更加灰沉。
“好生沒有規矩,私自出府去,成何體統?”
老太君一聲大喝,旁邊的寧王老爹也已站了出來。“母親,旦兒出府,是兒子允了的。只因旦兒久在京城,未曾識得我滎州的美食風貌。兒子本來打算親自帶了她去,只是大哥臨時差了人來要商量祭祖之事,又不忍駁了旦兒的興致,才安排了人帶她出府。”
兒子來勸,還是一個最近方知被“有疾”纏困多年的兒子來勸,老太君的神色和了幾分,可還是嚴詞厲色。
“你慣會縱容了她,往後怕會無法無天。”
大夫人見老太君雷聲大雨點小,眼看這怒氣就要消了下去,便又泣泣哀哀地伏案哭道:“母親,方才洛兒恍惚醒來,分明指說,是二房的旦兒用瓷瓶砸了他。那傷口好大一道,血都止不住。您說她一女兒家,怎可如此狠心砸殺自己的兄長?”
最是疼男孫的老太君,此時臉上怒不可遏,靈壽木鶴頸柺杖一頓地,一聲悶響像是打在了眾人心頭,滿堂皆驚。
“若真是這般,旦兒也未免過於狠毒?”
長公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了衣衿,微恭身子,緩緩說道:“既是三侄子喝了酒傷了腦袋,必是發昏說話也不清。大嫂未經查證便此般說話,怕是有失公允。”
寧王老爹一邊急忙應和,“就是就是。大嫂,現在三侄子還未清醒,說的話自是糊里糊塗,不能以此指證說是我旦兒做的事呀。當務之急便是,大嫂快些去為三侄兒延醫問藥,莫耽誤了傷情。”
大夫人確實不服,收了幾分眼淚,冷了幾分臉,說道:“我洛兒平日裡最是憨厚實誠,慣不會胡亂攀咬。他既是能說出這話,想來也是八九不離十的。就是不知,旦兒侄女是否有膽量承認罷了。”
“是,是我砸的他。”
我挺直腰板,站上前去,大膽承認。
一時間,廳中之人皆是噤聲,唯以震驚之色視我。
寧王老爹拉扯我的衣袖,使著眼色,壓著聲音說道:“旦兒,此話不可亂說。”
反觀長公主,卻顯得平靜,只是一雙鳳眼看我,待我的後話。
“是吧,母親。她都自己承認了。竟真沒想到,如此狠心。”大夫人又開始哀聲啜泣。
老太君掃了案几上的茶碗,那靈壽木鶴頸柺杖又是一陣悶響,“簡直無法無天,來人……”
“慢著”,我搶先阻止,上前俯身屈膝,說道:“我砸了三堂兄,我也大膽承認了。只是為何祖母與大伯母不問一聲為何?為何好端端的,我會砸三堂兄,而不是大哥哥?”
聽我提到“大哥哥”,老太君與大夫人皆望向那鄭河。像是剛發現了一般,齊齊道了聲:“河兒,你何時回了來?”
鄭河被點了名,便上前去見禮,禮畢便又說:“河兒回府時,遇上了三妹妹。雖是短暫接觸,但也決得三妹妹不是那般魯莽之人。今日之事定是有緣由,還請祖母與母親能稍安勿躁,聽三妹妹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