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此話好生無理。賬本這些都是母親經常過目的。再說,為你一路捐官花的錢可都是公中出的,這一筆帳又如何算?”
這話不僅沒能讓三老爺閉嘴,反而激起了三老爺更大的怒氣。
“大哥可知為何需要為我捐官?只因大哥承祖制管了祖產,二哥承了爵在京做寧王,唯獨我得不到一點祖宗蔭庇,不是很不公嗎?”
見大老爺一時無法回話,他便又說:“年頭寫信回來讓大哥給五十萬兩做捐資,好調任到京城,為我兒謀個好出路,大哥可是以公中緊缺推了的。這公中的錢,看來我也是用不得的。”
“你……”大老爺氣結。
老太君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前廳充斥著硝煙的味道。
“老爺,你莫要再說了。大伯哥這麼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站在三老爺身後,拉著他的衣角勸說的,應是三房的裴氏。
裴氏長得美是美矣,只是臉上帶有慼慼怯怯之態,敗了三分華氣。
“男人說話,你一婦人莫要插嘴,站一邊去。”
語氣很是尖利不留情面,引得那三夫人裴氏好一陣尷尬為難,卻也怯怯地退到了一邊。
站在我身邊不遠處的少年鄭渝,緊抿的雙唇及緊握的雙拳,已將他一臉平靜中深藏的隱忍全數出賣。
我突然想起洛水碼頭上,鄰船傳來的杯碟碎裂、爭吵之聲,及少年抬眸那一刻揉在秋水裡的憂傷。
趁著眾人皆陷於三老爺製造的緊張氣氛中,我挪著兩步,來到他身旁。
輕輕鬆開他緊握的拳頭,將懷中裝著飴糖的荷包塞給了他。
蝴蝶羽翼般的長睫毛煽動了兩下,秋水般的雙眸看向了我,沁出了一分善意的笑。
寧王老爹見氣氛好生緊張,便笑著緩和打圓場。
“今日三弟舟車勞頓回到,應是疲累了。大哥早已命人將西院收拾妥當,三弟不妨先去稍作休整,我們兄弟三人今晚來個把酒暢談?”
誰知三老爺卻不是那順坡下的驢,“二哥也不要在這裡當和事佬。只因你生得比我早了一年,便生生佔了承爵的名頭。現在最是吃虧的是我,我多說一句又如何不行?”
這三老爺看來是積著好大的怨氣回來,逮著個人便要咬一口。
廳中皆已無人開口。
“所以,大哥快快準備了那錢,我也好調出那永州的苦寒之地。若是二哥與長公主能在京中為我多做周旋,也不至於我會今日這般。”
“我還沒入土,你便要這般在我面前兄弟鬩牆嗎?”
一直沉默著的老太君,終是冷著聲音說了話。
見母親已是發怒,大老爺和寧王老爹皆是上前勸慰認錯,而三老爺卻不為所動。
“我乏了,都下去吧。”
一陣大怒之後,老太君終是嘆了一口氣,遣散了眾人。
疾風驟雨般突歇的硝煙味,眾人表情不一,邁著或是沉重或是輕鬆的步伐,走出了這富麗堂皇的大廳。
再是繁華富貴又如何?親如兄弟終也逃不過一個“利”。
三老爺憤憤而去,三夫人裴氏緊跟其後神色慌張。少年鄭渝領著那大姐姐鄭尤沁與我們一行人拜了別,才又跟了上去。
三老爺鄭瑞回到便引發的硝煙,終是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中消散或是暫停。
翌日,雲散雨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