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這可是你的書?”
蹲在艙板上的少年,眼含秋水,望了過來。應是見我們皆是女子,不好輕浮回了話。
只定睛見得我手中的書稿,方急切上前了兩步,又覺得不妥,侷促得紅了臉頰。
我走到欄邊上,發現竟船間的隔閡甚遠,竟遞不過那邊船去。
強行傾斜身子過於危險,只好解了紗帳,細細包好書稿,拿得艙頂上的竹竿,挑在一端,緩緩伸了過去。
他一直站在那處,細細看著我這邊先是毫無章法的搗鼓,也不插話來打斷,只待得我這邊船上得竹竿展過了他那邊,才伸了手來接住。
“我只拾得這些,這般好的稿子多數祭了河神,甚是可惜。”
抽回竹竿,看得方才浮在水面上的紙張已是吸足了河水往下沉,甚是可惜地說道。
那少年方才還甚是促狹的紅臉,此時已是消去了煙霞,只留得一斂的淺笑,彎了朗目星眼。
“能幫著收回這些,已是感謝。”說著,微微頷首,甚是有禮,話卻也不多說,也守了禮節。
聽得甲板上的腳步聲頓起,猜想著定是採買的人回了船,不時便要啟程。
果然行船的船伕走上了艙頂,欲要升起船桅,我便匆匆向他點了頭,未來得及細讀他臉上的錯愕,走下了艙室去。
因已過了洛水,到得滎州便也只是一日的行程。待得東邊旭日升起,染得河上水鏡嫣紅,船已是到了滎州碼頭。
此處行船來往不絕,與華縣碼頭相比,繁盛之景確實又過之而無不及。
泊在碼頭岸邊的,皆是高桅平底沙船,比得華縣在漕河上運作的下窄上寬狀若兩翼的廣船,這些應是能抵抗風浪適合出海遠洋的航船。
沿河兩街的商鋪林立,商客來往絡繹不絕,更有身穿異域服飾者穿走於人群,卻也不見有人投以異樣眼光,好似習以為常。
書中只看得華縣漕運,卻未曾想到書中未有寫道的滎州漕河是此般繁盛。莫不是書外有書,天外有天?
碼頭上的人雖多,此時卻都未靠近前來,只因先前遣著走官道的人馬早已到了滎州,此時已是控了人流,到碼頭來接。
儘管如此,還是很多百姓圍在了碼頭邊上。方下得船,便聽得人群裡絮語聲頓起,隱隱卻也聽得有人在議論。
“聽得長公主今年冬祭竟也到了滎州。”
“那寧王身旁跟著的身穿鳳袍,頭頂鳳釵的夫人,莫就是那未曾回過鄭氏宗族的長公主?”
“聽得長公主威儀,近日得見,果真天人一般儀態。”
“只是不知這鄭氏的老太君見了長公主,向長公主行君臣之禮呢?還是長公主向老太君行婆媳之禮呢?”
“長公主未曾為寧王育有一子,此般回滎州,不知鄭氏老太君是否再提納妾之事?”
……
那幾個婦人熱火的談論聲中,我們一行人已是下了船,上了車轎,簾子一放,隔開了外邊的喧囂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