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已是進去了,燈光映在我臉上,縱然是在秋涼夜風裡,也送來了微弱的暖意。
崔相府門前經過的馬車,“噠噠噠”地敲打碾壓著青石板路。車伕時不時回頭來看了我一眼,那車上的主人家不知為何,也掀開了簾子來看。
我沒在意,那些經過的馬車也不曾停,消失在槐巷盡頭的夜色裡。
“郡主。”大山在喚我。“夜了,我們先回去吧,省得王爺和長公主擔心。”
我靜靜地看著那大門,門房以為我有事要找他,他便又走了過來,問我是否要通稟,可否要進去。
我擺了擺手,說不用了,準備回去了。
因為,我已經知道他醒了。
他醒了便好。
只是現在不好去打擾他,沒能去看他,我還是不太好!
那門房回了大門內,向我鞠了個躬,便將大門合了起來。
我轉過僵硬的身子,邁步往回走。走過一個路燈,留下些許腳印。我的影子倒在青石板路上,只有一隻。
昨日下過雨,今夜月色明朗,洋灑著染白了月邊的幾片雲。只是,沒有那夜雀兒街上的月兒白。
回到我的院子時,沒想到鄭尤夕竟然在。
見到我時,她起身走前了幾步,像是要迎我,卻好像怕顯得突兀,又生生站住了。
“你,可還好?”這時鄭尤夕第一次對我這般軟言軟語,也是第一次說出這關心我的話。
“嗯,還好。”我回了她,但是我並不太清楚自己算不算還好。
她的行容有些躊躇,像是要說什麼,竟也沒開口。直到我回到了屋裡,她緊隨了進來,才又說:“今日我想吃菊香松花魚,可否在你這裡用膳?”
我嘴角揚起,“想吃魚,交代你院裡的廚子做便好,何必等我到這般晚?”
她像是被我看透了心思,撅了一下嘴,說:“誰等你了?是因我院裡的廚子做的菊香松花魚沒你這裡的那般口味,我才來的。誰曾想,你竟這麼晚才回來。”
我接過珍珠遞來的帕子,細細淨了臉。想著要沐浴,也許可以洗去一些煩惱。
“即使如此,我讓廚子與你回去罷,你想吃時,讓他予你做。”
我都讓了廚子了,她臉上卻沒見喜色,一把坐到了桌邊,看著我說:“誰要你的廚子了?就不行我在你這裡吃頓飯?”
“我不用晚膳了。”實在沒有多少胃口,順便也告訴珍珠莫要傳膳了。
她卻又起了身,甚是委屈地盯著我說:“究竟發生多大的事啊?一個平日裡天塌下來都胃口極好的人,竟然連晚膳都不吃了。”
哦,原來是擔心我不吃飯?!
我癟了一下嘴,說:“今日已經過了晚膳時間了,不宜多食,我晚些再傳點宵夜。你就莫要等松花魚了,你腸胃不好,這麼晚吃了這油膩的東西,該鬧肚子了。”
大概是聽我說晚些會吃,那撅起來的嘴皮子也收回去了。
“珍珠,備水吧。”我想沐浴。屋裡被珍珠燻得暖烘烘的,又出了一點汗,全身都黏黏的。
鄭尤夕見我進了浴房,便起身走了。走到廊前時,還不忘又回頭看了一眼。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辰睡過去的,只知道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大白。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旦兒。”有人在外間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