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第五副藥,還沒開始吐,人又開始發起燒來,臉色通紅,身上衣服被汗濕了一片,迷迷糊糊的開始說胡話。
又煎了退燒的藥灌下去,又是冰敷又是換衣服的,折騰了好半天,燒才退下去,世恩迷迷瞪瞪睜開了眼。
商澤與鳳七都在他床頭站著,緊張的看著他。
世恩躺在哪兒,半晌,才扯著幹枯的嗓子張了張幹裂發白的嘴唇,輕聲喚道,“哥。”
然後,又轉向鳳七喚了聲,“嫂子。”
這是世恩第一次喊哥,商澤只覺得胸口一酸,才扶著世恩坐起來,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回道,“我在,你說。”
世恩靠著商澤坐在那裡,緊緊握著商澤的手腕,眼睛半開半闔,整個人氣若遊絲,再沒有往日半點意氣風發:“我,我覺得,我可能......要不行了......”
商澤收緊了手腕,斥責他,“說什麼胡話,你不過是發燒了而已。”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世恩搖頭,掙紮著偏開頭,“你,你放開我點,我又有些反胃。”
商澤聞言,立馬扶著他趴在床邊,鳳七也趕緊拿了銅盆放在床下。
世恩趴在床邊,撕心裂肺的幹嘔了幾聲,卻只吐出了一堆苦水。
商澤小心的把他扶回去躺著,鳳七也趕緊去一旁拿了水給他漱口。
夫妻兩人雖然冷戰著,卻依舊保持著默契。
把兩人折騰的一通忙,世恩才躺回床上,閉著眼睛沉沉開了口,“小時候,爹爹對我很好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
從世恩的聲音裡,有一絲哽意。
他似乎是在回味童年的滋味,半晌才接著說,“整個府裡就我一個小孩,我就是那裡的天,要什麼就有什麼。”
“我什麼都能得到,唯獨得不到溫暖,我沒有娘親,只有爹爹,可是爹爹很吝嗇。”
世恩咳嗽了兩聲,苦笑一聲,“我換著花樣的各種折騰,就是希望他把注意力多分給我一點,哪怕是打我呢,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就想要他多看我兩眼都做不到。”
“我現在認清了,也死心了,他只能是父王,永遠都不是爹爹。”
這句話有些矛盾,在場的兩個人卻都聽懂了。
商澤並不比他好受到哪裡去,卻依舊在反過來安慰他,“你還有我,世恩,我是你的家人。”
世恩睜著眼睛看著屋頂,喃喃道,“家人。”
商澤嘆息一聲,彎下腰給他掖了掖被角。
等世恩終於睡過去,一旁的另外兩人已經被折騰的不行了。
鳳七本就一夜沒睡,大早上又起來幫忙照顧世恩,這會兒世恩睡著,她趴在一旁桌子上,很快也睡了過去。
商澤想抱她去偏室的塌上睡,又怕吵醒他,猶豫了一下,才伸手解了身上外衫給她披上。
揉了揉太陽xue,同樣一夜未睡的商澤全無睡意。
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習文還在外面侯著。
他回頭看了看依舊還在睡的兩個人,往外面走了兩步,示意習文去一旁說。
習文跟著到一旁,才低聲道,“大夫已經都送回去了,廚房裡備著湯藥,隨時都可以給二公子喝,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公子,您要不要吃點東西睡一覺?”
商澤搖頭,“不用,做好你本分的事便可,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