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前一後,一路沉默寡言,直到天濛濛透亮,才從遙遠又濕滑的山中走回了邊城裡。
兩個人僱了馬車到了驛站,鳳七笙不用榮盛照護,自己抬腿率先跳了下去,驛站那些榮盛帶來的侍衛正在處理昨天落難兄弟們的屍體,血淋淋的堆了一大堆,有些駭人,偌大的驛館彌漫著濃濃的悲傷的氛圍。
鳳七笙的腳步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這些無辜的人,都是斯年殺的。
她至今也沒弄懂,斯年為何會突然心性大變,大開殺戒,這些和他沒心,和他腿好又有什麼關聯?那個左護法又是什麼人?
鳳七笙腦袋裡亂的和漿糊似的。
榮悅落後他兩步,見鳳七笙僵在哪兒不動,就加快了兩步走到驛館,一進去看到裡面的場景,榮悅面上的顏色也是微微一變。
正忙活著的眾侍衛見天子過來了,都忙停下手中的活恭敬的施跪禮,“請陛下聖安,鳳小姐安。”
“起來吧。”榮悅揮手,一派溫和,“在外一切禮儀從簡,都起來吧,昨日為朕而死的人,都清點一下,禮葬了,再派人一一去撫恂其家人。”
他只說是為他而死,為這些慘死的侍衛賦予了無尚榮耀,卻絕口不提殺死這些人的真兇。
鳳七笙在門口頓了下腳步,沒說一句話,又大跨步徑直走了進去。
榮悅這才補充了一句,“天亮之前務必讓所有犧牲的勇士都入土為安,朕不希望你們一味沉浸在悲傷裡,你們都是長寧的最善鬥的勇士,都給朕盡快打起精神來。”
眾侍衛慷慨陳昂的應了聲,“謹遵陛下聖旨。”
他們一腔熱血,卻根本沒猜透他們帝王心中打的小九九,榮悅心中有愧,步履匆匆的追著鳳七笙的腳步就進了驛站後堂。
鳳七笙走的很快,像是逃荒一樣,最後“哐”的一下關上門,把榮悅遠遠的就拒之了門外。
榮悅離得有些距離,可他能聽見那陣關門的聲音。
他追來安慰鳳七笙的腳步一下轉了向,這位俯瞰天下的帝王,如今卻孤零零的,迷茫了起來。
他手握整個天下,此刻卻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
良久,榮悅才緩過神,同是一宿沒睡出去紆尊降貴的幫侍衛處理昨日犧牲的所有人。
說是幫忙,也不過是在旁邊動動嘴皮子,指揮幾句。
有帝王親自盯著,下面的感念帝王恩德,動勁十足,當真再天剛亮起來時,就處理好了所有屍身。
一一立碑肯定是做不到的,榮悅親自動筆,書了幾個字,著人刻在石頭上,立了一塊大排位。
從埋葬人的地方騎馬回去,鳳七笙還未出來,驛站的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下人過來問這會兒要不要送去鳳小姐房間。
他們知道陛下與鳳小姐都是淩晨才歸,怕人還睡著,不敢去打擾,只能來找榮悅拿主意。
榮悅翻身下馬,“將我的膳食一塊兒送入她房中。”
下人應是,恭敬的牽了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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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悅換了身幹淨的衣服,他過去鳳七笙房間時,鳳七笙也才剛剛梳洗好。
眼中還有一絲睡眠不足的昏沉,榮悅笑了,朗聲問了句,“怎麼,還沒睡好?”
鳳七笙見是榮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頭發,“也沒睡多久就被人叫醒了,倒是你,怎麼醒這麼早?”
榮悅坦言,“我睡不著,就隨便逛了逛,回來正好趕上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