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記說:“張潔、郭佳,你們回去幫麗明準備準備,明天一早我和嚴院長直接去家接麗明。麗明好吧,先別難過呢,也許和平能自己走回去呢。”
嚴院長說:“是呀,等咱們去了,沒準和平找到了呢。”
張潔扶著許麗明說:“走吧,咱們先回家準備準備,好吧!”
許麗明站起身,郭佳、張潔拉著她的手,把她直接送回了家。
那天晚上,張潔和郭佳在許麗明家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家去,許麗明的母親給她帶著玲玲,在她們一家人稍稍平靜了之後,她們才回家。那天,張潔急得一夜沒有閤眼,他在一幕又一幕地回憶著從大學時代到平州市人民醫院,劉和平那一段段的感人歷程,從入學報到,到春季運動會;從自己暈倒住院到他和李躍進、郭佳四個人發展起來的友誼;從他愛上郭佳到與郭佳成為好朋友;從到平州市一直單身,到與許麗明結婚;從為了保護李躍進到把鐘為民在班委會選舉時弄得落選;從鐘為民在團支部工作中有意追求自己,他又給李躍進通風報信;從勸說李躍進放棄留校來平州市工作到李躍進與自己結婚;從孟得福與李躍進競爭副院長到毫不客氣地給孟得福在網上曝光;從和許麗明結婚到追隨李躍進去汶川抗震救災,他是那麼的重情重義,又是那麼的嫉惡如仇;他是那麼的幽默灑脫又是那麼的嚴謹而又真誠;他是那麼的敬業又是那麼對生活的執著;他不是一個完人,但他絕對是一個比完人更好的人。她在默默地為劉和平祈禱,祈求上天保佑這個生命中難得的朋友。
當白松書記和嚴力院長從風鈴鎮回到平州人民醫院的時候,他們決定為劉和平舉行全院追悼大會,正式宣佈劉和平在洪水中壯烈犧牲了,甚至連屍首都沒有找到。這一訊息在平州市人民醫院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原來人們還期盼著會找到劉和平,希望他能安然無恙地在洪水中脫險。當白書記和嚴院長回到醫院之後,大家才真正相信劉和平確實是真地離開了人世,大家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在汶川救災中壯烈犧牲,大家深深地為這位中年才俊的不幸去世而惋惜。醫院召開追悼大會的那天,醫院的大會議室內座無虛席,有的職工沒有座位站在會場邊上,傾聽劉和平的生平和在汶川抗震救災中的光輝業績。他們深深地懷念這位在醫院工作幾十年的專家和學者,深深緬懷他那種孜孜不倦,恪盡職守,精益求精的敬業精神,以及總是和大家含著幽默的微笑與同志們和睦相處的友好歲月,會場內出現了一片哭泣聲。
追悼會結束後,大家紛紛來到神經外科看望許麗明同志,盡量安慰她想開一點。馬奎峰主任知道她懷有身孕,想勸她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療養一段身體再上班。但是被許麗明拒絕了,她說:“我不能離開工作崗位,那樣我一個人在家裡會悶死的。”
馬奎峰覺得也有道理,與其讓她在家休息,還不如讓他上班,分散一下精力,倒可以讓她忘記一些煩惱,那樣對她的身體可能還會好一些。張潔、郭佳每天交完班之後,都要到神經外科來看望她,噓寒問暖,盡量寬慰她,讓她盡快從那種痛苦絕望中解脫出來。孟得福雖然工會工作繁忙,但每天他都要到神經外科來轉一圈,寬慰她兩句,並經常讓媳婦高慧君到許麗明家裡去坐坐,和許麗明就就伴兒,聊聊天,並幫他整理整理家務,說說話,給她解解悶。
自從劉和平去世之後,張潔心裡一直很壓抑,此時她才真正感到了汶川抗震救災的艱難和危險,她非常擔心李躍進再出現什麼問題。回到家後,他又不敢把劉和平犧牲的訊息告訴李大壯,生怕李大壯再因為著急又急出病來。她從李躍進來電話得知劉和平去世那一刻起,她就告訴李世達不要把這個訊息告訴他的爺爺,防止他因擔心李躍進的安全自己再出現身體的不測。但是她自己時刻都在為李躍進擔驚受怕,每天在睡覺前必須和李躍進通一個電話,如果她一時接不通李躍進的電話,她就如坐針氈,在屋裡轉來轉去,直到李躍進把電話打回來了,她才能放心地睡下,不然他會整夜不合眼,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想著可怕的事情,直到天亮去上班才能暫時忘下。
這種煎熬的日子一直到7月30號終於讓她崩潰了。那天她像往常一樣,晚上吃完飯,收拾清了,安排李大壯在屋裡散步,鍛煉身體,給他溫好水,讓他泡好腳,扶他到屋裡去休息了,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趕自己今年的研究課題,因為醫院規定每年每位科主任都要至少承擔一個科研課題。她今年選的研究課題是:關於解決心髒移植過程中人體排異性問題的幾點見解。
這是因為,隨著現代大工業的不斷發達,以及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生活壓力加大,心血管病的發病率呈逐年上升趨勢,到如今已經成了威脅人類生命的第二大殺手,其死亡率僅次於腫瘤病人。隨著現代心髒科學突飛猛進的發展,心髒介入、搭橋、起搏器、人工血管置換、心髒移植等新興技術在臨床上的應用,拯救了大批病人的生命。但是,目前在心髒移植問題上,還存在諸多難題亟待解決,特別是心髒移植後服用抗排異性藥物給受心者帶來的副作用,成了心髒移植病人延長壽命的最大障礙。因此如何解決心髒移植病人免疫排異性問題,仍然是當前心髒移植後的一個焦點問題。如果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那麼心髒移植後病人的壽命就會大大延長。
一個時期以來,她查閱了大量資料,僅這方面的筆記就做了十幾萬字。他在網上不斷瀏覽各國專家目前在這方面的研究和發展情況,以及相關學科在這方面研究取得的進展,還有各個國家在各種器官移植上取得的成果,包括中國古代中醫學者在心髒治療上的經驗,她力圖找出一個能夠突破人體心髒移植後産生排異性的最佳解決辦法,為人類進行心髒移植延長壽命,找到關鍵環節的一把鑰匙。在整理了大量資料之後,今晚她開始就這個課題進行歸納寫作提綱,在提綱整理完成之後,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他像往常一樣,給李躍進發了簡訊,道了“晚安”,李躍進也回了“晚安”的資訊,然後她就睡下了。
當她剛剛睡熟的時候,枕邊的手機就響了。這是醫院的規定,全院職工為了不耽誤患者就醫,必須全天二十四小時保持開機狀態。她翻身拿起手機,是科裡的值班大夫小史:“主任,剛剛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性患者,以發憋、氣短、心絞痛、口唇紫紺住院,目前我們正在進行搶救。”
張潔立刻穿衣起床,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是夜間十二點鐘。她很快穿好了衣服,她感覺有些頭暈,她想可能是起得猛了點,甚至以為是沒有睡醒,生物鐘紊亂造成的。最近兩年她的血壓一直不穩定,忽高忽低,李躍進讓她堅持每天服藥,她說是到了更年期造成的,血壓高時她就吃片降壓藥,忙了她就忘記吃了。換好鞋子,輕輕開門,又輕輕把門關上,邁著小步生怕把鄰居吵醒,她下了樓,小區裡靜悄悄的,月朗星稀,人們都在夢中。情況緊急,她沒有騎腳踏車,她決定打的去醫院,心髒病人特別是心肌梗塞的病人,來的突然,病情兇猛,如果不及時搶救,病人在半小時之內,就可能出現心跳驟停,繼而失去生命。對於這種病人,醫生必須爭分奪秒,採取一切急救措施,拯救病人。在這種情況下確實體現了時間就是生命,一秒鐘都不能錯過,這就是醫生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這就是醫生這個職業的特殊性。
還好,在門口她稍站了一下,一輛計程車就打著黃閃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急忙上了車:“去人民醫院。”的車司機沒有說話,大街上空蕩蕩的,的車司機輕踩油門,行駛在大街上。像今天這種情況在醫院是常有的事,每一個主任、每一個醫生,只要是晚上有急診病人,誰也不騎腳踏車,大多數是打的去,而且在心內科,晚上突發心髒病的人更多,而每當搶救病人的時候,主任必須在場,親自指揮,這樣一年下來打的費就花去不少,這些費用醫院是不給報銷的,全部是自費,有私家車的燒油也是自費,但這些開支醫生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覺得這是職業要求,自費是應該的,使命所在。
“師傅,有病人,能不能再開快點。”張潔有些著急。
司機師傅很是理解乘客的心理,他加大了油門,車子很快停在了人民醫院的門口。她下了車付了費,急匆匆小跑著進了病房的大樓,上了電梯,進了病區到辦公室匆匆穿上白大衣,然後進了亞監護病房。
值班醫生和護士正在對病人進行搶救,監護儀顯示心髒有房顫,心肌缺血嚴重,張潔立刻指揮搶救。她首先用除顫儀對病人進行了除顫,等病人穩定下來後,她決定對病人進行冠脈造影,值班醫生小史給介入室打了電話,還好介入室說現在可以轉入。
張潔讓小史把病人家屬找來,他要與病人家屬談話。病人的妻子和女兒在病房外面焦急地等待著,時間緊迫,在樓道裡她向病人家屬介紹了病情。她說:“你好,根據病人的症狀和體徵,我們初步診斷病人有冠心病,心髒血管有堵塞現象,需要做心髒血管造影,才能在數字顯影中看出血管是不是堵了,到底堵了多少,如果血管內有超過百分七十的堵塞,那麼我們就要給病人下一個支架,把堵塞的血管撐開,以保證血管正常給心髒供血,讓血液順利透過,這樣病人的心髒就能得到正常供血,心髒就不會發憋了,也不會有心絞痛了,生命也就有保證了。但是從造影到下支架,整個過程中是有風險的,有的病人可能對造影劑産生不良反應,另外在做支架的時候也有可能造成血栓脫落,繼而形成腦血栓性的腦梗。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都有相應的預防措施,盡量避免這些情況的發生,但是我們必須把這些風險向病人以及家屬交代清楚,尊重病人的知情權和選擇權,告訴家屬和病人是有一定風險的,需要取得病人及家屬的同意我們才能做這項治療,如果你們家屬同意做就請在知情書上簽字,如果不同意,那麼我們就只能做保守治療。”
患者的妻子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她總是哭哭啼啼地拿不定注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著好,大夫你們就看著辦吧,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吧。”
張潔說:“我們認為應該做介入治療,不然的話會有生命危險的。”
病人的妻子還是拿不定注意。
這時,亞監護室傳來了值班大夫小史的喊聲:“主任,不好,病人的心髒停跳。”
張潔快速跑回亞監護病房,她發現病人的監護儀上的心跳曲線已經拉平,她對值班大夫小史說:“小史,立即進行人工複蘇。”
病人很胖,她親自給病人做心髒按壓複蘇,嘴裡輕輕地數著一二三……,當她按的時候,病人的心跳偶爾出現幾次跳動。
小史是個小夥子,他說:“主任,我來。”他是近幾年分來的大學生,工作有熱情,他不停地在病人的胸前按壓,同時做人工呼吸,累得滿頭大汗。
張潔說:“我來,”她用盡全身力氣,有節侓地給病人按壓,病人開始出現間歇性的心跳。
小史見張潔累得滿頭大汗,說道:“主任,我來吧。”
張潔說:“不能停手,剛有心跳,等心跳穩定了再說。”她沒有停下來,繼續給病人按壓。這時監護儀上的心跳由間斷的、起伏的、像小山頭一樣的跳動,慢慢地連在了一起,張潔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她仍然堅持著,汗水滴在了病人的胸上和臉上,外面正是暑氣蒸人的時節,漸漸地她的白大衣濕透了。突然病人的監護儀上出現了雜亂無章的箭頭,這是病人再次出現了房顫,房顫的結果是病人突然心跳驟停,張潔對小史說:“拿除顫儀操作。”
小史拿著除顫儀準備著,當張潔的手一離開病人的胸部時,他立刻把除顫儀貼在病人的胸前,急忙進行間歇性的除顫。
終於,病人的心跳漸漸恢複了正常,由雜亂無章的箭頭,慢慢變成了起伏的有間隔的像山巒一樣的曲線。張潔說:“可以了,停止電擊。”
小史又是一頭大汗,他用袖口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長出了一口氣:“唉呀,終於複蘇了。”他的口氣中帶著幾分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