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說:“他在年級的成績常保持在20名左右,上一本應該沒問題吧。”
張潔說:“他準備報考什麼專業?”
“我說讓他繼續學醫,可他嫌咱們搞醫的太辛苦,他想報考軍校,將來接她爸爸的班,當一名軍官。他常想著當一名海軍軍官,一身白色的軍服,高高的大簷帽,在藍色的大海上自由航行,帥氣。”
劉和平說“好啊,將門虎子,將來說不定還是塊將軍的料。”
郭佳說:“但願他像他爹一樣勇敢。”
晚上吃完了飯之後,劉和平既沒有車,也不會開車,來的時候是打的來的,李躍進讓他坐自己的車回家。郭佳為了照顧趙會來方便,最近買了一輛寶來汽車,她開車負責把老孟送回家。李躍進開車先把張潔順路送回了家,然後,又送劉和平回家,這讓劉和平有些不解。
李躍進確實是找劉和平有事說。
自從孟得福出事以後,李躍進就一直納悶,是誰給孟得福曝的光呢?他覺得孟得福並沒有得罪過誰呀,他多年來一貫的作風是以默默無聞、少言寡語、與人為善、幹好自己的工作為準則,從沒和誰紅過臉。一開始他懷疑是袁喜貴故意陷害他,可袁喜貴回來後立刻為孟得福開脫了罪責,他覺得不可能是袁喜貴幹的勾當。那麼到底是誰呢?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去看守所看望孟得福,發現了劉和平那慌亂不安的眼神,而且那天劉和平始終一言不發,當時他就覺得有問題。依劉和平的性格,老孟出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保持沉默。今天早上李躍進特意開啟電腦,在網上查曝光的部落格到底是誰,一看是一個叫“於無聲處”的網名,是它最早傳播的影片。他再看劉和平的網名仍然用的是“道是無聲”,而且他的部落格裡有關孟得福的內容已全部刪除。平時他們幾個老同學在網上經常進行業務交流的,留下自己的文章和交流對話,但現在他的部落格裡關於老孟的內容不知什麼時候已全部刪除,這裡面肯定有緣故,因為他和其他幾位老同學的討論內容還都在,所以李躍進在腦子裡打了一個問號。他又仔細一想:“道是無聲”與“於無聲處”不是一個意思嗎?他恍然大悟,斷定曝光的人就是劉和平。他想,劉和平是一個報複狂,當年在海浦醫科大學,他為了給我抱打不平,整鐘為民,就是悄無聲息地把鐘為民打下去的。這次推薦副院長老孟給自己拉選票,肯定是劉和平聽說後,為了保護我,對老孟採取的報複手段。不過,他還要當面向劉和平問個究竟。
他在送劉和平回家的路上,他把車開到了郊外,停在了平州市濱河公園的邊上。他下了車,劉和平說:“哥,你是不是想逛公園啊。”他跟著李躍進也下了車。
李躍進看著劉和平那雙躲在眼鏡後面詭異而不自在的小眼睛:“和平,我問你,老孟被曝光是不是你幹的?”月光如水,樹葉婆娑,撒了一地銀色的光環,他倆漫步在公園的小路上。
劉和平從一下車,他那機警的大腦立刻就反應到了這件事上,他想李躍進肯定知道了是他曝的光。所以,他用手扶一扶眼鏡,毫不含糊:“是我。”
李躍進停下了腳步,看著他,嚴肅地說:“為什麼這麼做?”
劉和平知道李躍進生氣了:“為了報複他,誰讓他做損人利己的事呢。他官迷心竅,揹著咱們悄悄在暗地裡為自己拉選票,想當副院長,這不明擺著要跟你一爭高低嗎?你是全院公認的後備幹部,他和你爭,我們是什麼關系呀?我們是患難與共的老同學,能拆同學的臺嗎?我們是幾十年的同窗好友,能辦這種缺德的事嗎?他和別人競爭我不管,他和你競爭我怎能聽之任之呢?所以,我必須給他一個教訓。”
李躍進說:“你這個教訓,你想過沒有,太殘酷了,也許因為你的教訓,老孟將在監獄裡度過餘生。他蹲了監獄,他的愛人怎麼辦,他正在上學的兩個孩子怎麼辦?他愛人重病纏身,你去管他這一大家子嗎?”李躍進聲音越說勁兒越大,最後是聲嘶力竭地在呵斥他了。
劉和平一看李躍進真急了,他說:“我當時在氣頭上,也沒想那麼多,一氣之下才那麼做的,只想給你抱打不平,討個公道,誰知後果這麼嚴重啊?”
李躍進說:“幸虧他是借的錢,不然你不僅毀了他,也毀了他這個艱難的家。他現在是他們這個家庭的支柱啊,他一倒下,他的愛人也得倒下,他的兩個孩子上學誰來管,這後果不堪設想啊!不管他做錯了什麼,畢竟我們是多年的老同學,這樣對他打擊太大了。他想當副院長就當唄,為什麼你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劉和平說:“我當時想和你通個氣,可我又怕你攔著我,不讓我給他曝光,我當時在氣頭上,也沒有想那麼多,事後,我還真有點兒後怕。”
李躍進說:“好啦,好啦,以後可千萬別做這種傻事了。記住,他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我們都是半百的人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凡事我們都要寬容一點,多為對方考慮一些,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他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地為這個家庭奮鬥,默默無聞的為病人工作。還有你,整天忙於工作,都這麼大了,還不抓緊成個家。我們每天都在和死神作鬥爭,我們每天都在為拯救人的生命而努力,這就是我們醫生職業的特殊性,有個電影叫《與魔鬼打交道的人》,我們是與病魔、與死神打交道的人。生命之託重於泰山,我們都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考慮個人問題,你不一樣也是在人生的旅途上,為了病人,為了醫院的強大,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埋頭苦幹嗎?所以,我們大家要相互包容,相互理解,人非聖賢,豈能無過。就像我們有時被病人打,被病人家屬罵,難道我們就因為少數不理解我們的人就不給病人看病了嗎?就眼睜睜地看著病人的生命被病魔奪走嗎?那樣對得起培養我們的老百姓嗎,對得起父老鄉親嗎。人都需要理解,更需要諒解,多換位思考,多替對方著想,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說不出的苦衷。所以,我們要學會寬容、學會理解、學會多為別人著想,那樣我們不僅快樂了別人,也快樂了自己,人的一生如果這樣度過,那麼一生也是快樂的。”
劉和平說:“我明白了,說實在的,我也很後悔,抽空我給老孟陪個不是。”
李躍進說:“算了,不要再提這事了,有些事情一個眼神就夠了,說出來反倒都很尷尬,心照不宣就夠了。說點別的吧。”他抬頭看了看半圓的月亮,在魚鱗狀的雲片後面若明若暗地默默走過:“唉,你和許麗明什麼時候結婚啊?我和張潔做你們的媒人怎麼樣?”
一聽這話,劉和平的精神氣來了:“得,還是我大哥心疼我,我正想和你商量呢,我們倆準備歇公休假出去旅行結婚,您看怎麼樣?”
李躍進高興地說:“好啊,我設宴為你們送行,把書記和院長都叫上,讓他們做你們的見證人。”
劉和平說:“好的,抽空咱們去找書記院長說這事,怎麼樣?”
李躍進說:“好,我這個媒人當定了。”
李躍進把劉和平送回家,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他躡手躡腳地推開臥室的門,本不想吵醒張潔,可張潔把燈開啟了。
李躍進說:“你還沒睡?”
張潔眯縫著眼睛說:“你不回來,我睡不著。”他看看手錶:“噢,這麼晚了。”
李躍進說:“噢,沒什麼,向和平問了點事。”
張潔說:“什麼事啊?”
李躍進說:“老孟那事兒,是他曝的光。”
張潔大吃一驚:“啊,我還以為老孟得罪了誰呢,原來是他曝的光,這是為那般呢?”
“他嫌老孟在推薦副院長前背地裡拉選票,替我抱打不平,便開始跟蹤老孟,袁喜貴給老孟送錢來,恰好讓他給碰上了。”
張潔嘆息道:“嗨,這個劉和平,差點兒把老孟給整慘了。唉,我說,躍進,如果還是讓你當副院長,你怎麼辦?”
李躍進說:“你說怎麼辦好呢?”
“我說呀,我覺得你還是不幹為好,老孟剛剛從看守所裡出來,你當上了副院長,沒了他的事,這以後還讓他在醫院怎麼見人啊,沒事人們也得說他三分。”張潔似乎對這事進行了思考。
李躍進說:“你說得對,當不當副院長沒關系,別因為這事兒把老孟給傷了。老孟這日子太難了,家裡一個病人,兩個孩子都在上學,就靠他這點兒工資,在醫院又出了這麼大的事,雖然是出來了吧,但說起來也丟人啊。老孟的壓力該多大呀,我都擔心他挺不住了,看他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一臉連鬢鬍子,兩隻眼直愣愣地,像傻了一般。我與和平商量好了,過兩天開車跟老孟去bj把嫂子接回來。我再找書記和院長,推薦老孟當副院長,這樣呢,他愛人的病好了,他在醫院也有了成就感,他也該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了。”
張潔說:“這樣比較好,就這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