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雙手捧著那枚獎章,對著月光,激動得熱淚盈眶:“親愛的月亮為我們作證吧,我一定等你回來,”
張鐵夫把丹妮緊緊地抱在懷裡,兩顆心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張鐵夫歸隊之後,就去了延安抗大學習。抗日戰爭勝利後,又去東北參加遼沈戰役,三大戰役勝利後,又隨部隊南下剿匪,一直到1949年,組織上安排他轉業到平州市任市長,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懷德醫院找丹妮。
那天,湯姆森.伯格正在院長辦公室裡給自己的女兒做工作,因為新中國成立後,要求外國教會全部撤出中國大陸,湯姆森有兩個女兒,丹妮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叫湯姆森.露絲,正在教會學校上小學。他和夫人決意要帶兩個女兒回美國去,可丹妮與張鐵夫於1942年有約,等戰爭結束後,張鐵夫要回來找她和她結婚,在那個烽火連天的戰爭年代,張鐵夫一去七年,杳無音信,而丹妮卻堅決不走,一定要等張鐵夫回來。
“他已經走了七年了,在這七年中,戰爭連年不斷,他是死是活全然不知,他連個音信都不給你,你再這樣等下去就把自己耽誤了。”湯姆森語重心長地規勸女兒。
“不,爸爸,他還活著,基督會保佑他的,他一定會回來的,中國人是講信用的。”丹妮搖晃著湯姆森的肩膀撒嬌似地說。
“丹妮,你聽我說,你先和爸爸媽媽回美國去,一有他的訊息我們就把你送回來,好嗎?你自己留在這裡我和你爸爸不放心哪。”丹妮的母親扶著女兒的肩膀苦苦地勸說著她。
正在這時,湯姆森的秘書敲門進來說:“報告院長,平州市市長在外面等候求見。”
“市長求見?聽說共産黨新派來一個市長,怎麼先到我這來了,快快,請進。”秘書轉身又出去了。
湯姆森站起身,用手撫著女兒的頭:“跟你媽回家去,好好想一想,你一個人留在中國,我們能捨得嗎?”
正說著,秘書領著市長走了進來,一下子把湯姆森全家驚呆了,湯姆森脫口說道:“是你?”
“是我,湯姆森大叔,你好嗎?”張鐵夫走過去,兩手緊緊地握著湯姆森的手說。
只見丹妮驚呆了,她兩眼瞪得大大的,用手捂著嘴巴,淚水像泉水一樣奪眶而出。接著,她的身子開始瑟瑟地發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她幾乎要暈過去了。
“丹妮!”張鐵夫松開湯姆森的手,轉身走過去,一把將丹妮抱在懷裡。
丹妮伏在張鐵夫的懷裡,像一個受了傷的孩子一樣嚶嚶地哭著。
張鐵夫用手捋著他的頭發:“丹妮,別哭了,讓你受委屈了。”
許久,她抬起淚汪汪的眼睛,像一個受了傷的小鳥一樣:“你為什麼不給我寫信呢?”她像是責怪,又像是埋怨。
張鐵夫忙從肩上背的一個軍用挎包裡取出一沓子寫好的信:“你看,寫了,寫了好多信。可是,在戰爭中沒有地方寄呀。白天打仗,晚上急行軍,晚上打仗,白天貓在山洞裡睡覺。這不,一直打到hn島,組織上安排我去南方的一個城市接管新生政權,我堅決要求回平州市工作,我擔心你們回美國去,所以我還沒去市委報到,就直接來找你了。”
丹妮聽張鐵夫一解釋,一邊擦眼淚,一邊破涕為笑,用手敲著張鐵夫的胸膛:“你不夠意思,你不夠意思!”
張鐵夫輕輕給她抹去眼角的淚水,笑著對她說:“這回好了,戰爭結束了,我們共産黨接管了新生政權,該帶領人民開始大規模的建設了。”他拉著丹妮的手,走到湯姆森.伯格面前:“湯姆森大叔,我今天也是來向丹妮正式求婚的。我知道,你們全家就要回美國去了,可是我希望您能讓丹妮留下來和我結婚,我在戰場上槍林彈雨中,沖殺過來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活著回來,見丹妮一面,來兌現我的諾言,回來找她,和她結婚。如今我們經過七年的奮戰,終於見面了,我請求湯姆森大叔,您就圓了我們的心願吧。”他又回過頭來,對丹妮說:“丹妮我愛你,你同意嫁給我嗎。”
丹妮眼含熱淚,沖他激動地點點頭。
“來,”他拉著丹妮的手:“我們給爸爸媽媽跪下,請求爸媽答應我們的婚事。”丹妮和張鐵夫兩個人手拉手輕輕跪在了湯姆森夫婦面前。
這一來驚得湯姆森夫婦不知所措,湯姆森的夫人哭得成了個淚人。湯姆森扶起這一對休慼與共的戀人,然後他拍著張鐵夫的肩膀說:“鐵夫啊,我就有兩個女兒,”他的眼睛開始紅潤了:“我們就要遠渡重洋回美國了,我們把她留下不放心哪。我們並不反對你們的婚事,你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去美國呢?在那裡你們將享受美利堅最幸福的生活。”丹妮也把希冀的目光像哀求似地投向了張鐵夫。
張鐵夫拉著丹妮的手,看著湯姆森夫婦請求說:“爸媽在上,你們曾經救過我的命,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和我的戰友們拋頭顱灑熱血,驅除日寇,推翻蔣家王朝,就是為了建設一個新中國。現在解放了,我們黨任命我為這個城市的市長,帶領這個城市的人民過上好日子。剛剛解放,人民還在饑寒交迫中,一切都在百廢待興,”他推開窗戶:“你們看,”大街上一群群扶老攜幼逃荒的難民湧入城市的街道,他指著那些逃難的人群說:“連年的戰火,有多少個家庭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到處都是老人和孩子沿街乞討,他們多麼希望有一個家,多麼希望有飯吃,有衣穿,有學上。你們是來中國搞慈善事業的,你們想我能丟下他們不管嗎?”
湯姆森走到窗前,看著街上一群群的難民,衣不遮體,烏頭垢面,沿街乞討,真是哀鴻遍野。他長嘆一聲:“好吧,明天我在教堂裡親自給你們舉行結婚典禮,你同意嗎?”
張鐵夫猶豫了,一個剛剛上任的市長,要在教堂裡舉行婚禮,這要冒著多大的風險,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走出這一步呢?
丹妮看出了張鐵夫的為難狀態,她也拉著他的手,用著祈求的目光說:“鐵夫,我是基督教信徒,你們不是提倡信仰自由嗎,不是尊重婦女嗎,按照我們的婚俗習慣舉行婚禮,這並不違反你們的規定啊,如果上級批評你,由我去承擔責任,好嗎?”丹妮幾乎是在求他了。
張鐵夫咬咬牙:“好,就在教堂舉行婚禮。”
湯姆森全家都高興地笑了。
第二天,湯姆森在教堂裡如期為女兒和張鐵夫舉行了婚禮,第三天他們夫婦帶著小女兒露絲和其他美國教會人員,從北平坐飛機回到了美國。
講到這裡,張潔似乎陷入了一種靜靜的沉思當中。李躍進看著她望著窗外那種難以名狀的沉思狀態,拍拍手,贊美道:“好,這是一段多麼曲折動人的愛情故事啊。”他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唉,對了,你爸媽就你一個孩子?”
張潔轉過臉來,看著他說:“聽媽媽講,在我之前還有一個小哥哥,在出生後時間不長得了天花就離開了人世。後來我出生了,因為爸爸媽媽工作忙,就再也沒有要孩子。”
“你媽媽現在還在醫院上班嗎?”
“上啊,不過她不再擔任護士長了,她是醫院的副院長。”
“那你的爸爸還是平州市的市長嗎?”
“鬧運動的時候他被打倒了,去年他被落實了政策,現在是市委第一書記。他說了,等我畢了業,讓我一定回去到平州市人民醫院工作,他說現在的人民醫院人才短缺,十年沒進大學生,青黃不接,如果可能的話讓我再叫幾位大學同學,一起回去工作。不過由於它是一所老的教會醫院,裝置比較簡陋,條件差一些,急需人才和裝置。”
“那你畢業後打算回去了?”
“是呀。”張潔含著幸福的微笑看著李躍進說:“你也願意和我一起回平州市工作嗎?”
李躍進不加思索地說:“願意,我當然願意和你在一起工作啦。”
張潔一聽李躍進願意和她一起回去,高興得臉都紅了:“說好了,不許反悔。”